丑妾(36)
也是鹊影实在看不下去,索性拿了替她来绣。可闵婆子来的时候,却总要戳着说两回话。福桃儿便不得不拿起针线,仿着鹊影的手法,也绣上两针。
就这样到的老先生终于是走了,在闵婆子来查看过后。福桃儿只好硬着头皮朝内院里去,如今也只有楚山浔能带她出去一趟的了。
内院主屋里,楚山浔累了数日,正酣睡不动。她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戌时,天都有些黑了,才终于是等着他醒转过来。
原以为贸然来问,会被楚山浔责骂。谁知他伸了个懒腰,见了外间的福桃儿,便兴致满满地主动开口道:“走,闷了这许多日,带本公子去瞧瞧你那貌美的姐姐。”
“现下就去?”福桃儿看他动作,小心又诧异地试探了句。
少年抖开衣衫利落地换了马靴,心情颇好地点点头:“去叫双瑞牵马。”
漠远斋离府内的西北侧门最近,小厮双瑞听说主子要带个丫头出去,赶忙便套了马鞍子侯在了那里。
“爷,您这么晚,还回来吗?”双瑞瞥了眼通房打扮的胖丫头,兀自心下疑惑。
“去去就回,你就别跟了。”
楚山浔也没用人扶,右脚踩上马镫,双手轻巧地一使力,人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背上。
他回头瞧了眼还在地上呆站着的福桃儿,疑惑催促:“怎的还不上来,快着点。”
平城本是历代王朝北门,百年来多经攻防大战,是以城中百姓尚武,不分男女老幼,几乎都会骑马。楚山浔生于斯长于斯,压根没想过江南女儿甚至还有那缠足,不良于行的。
当然福桃儿没有缠足,她被福家捡回的时候就已经三岁了,等福大娘想要缠时,只痛的哇哇大哭,每次都被老爹险险拦下。
可是她自然也是不会骑马的,马镫马鞍都从来没摸过一下。
“就来了。”怕小公子等急了要反悔,福桃儿学着旁人的样子,一脚跨进了马鞍。
她哪里知道,这骑马多有门道,没有悟性的人,多要月余才得熟练自如。这从来没摸过马鞍的,贸然硬骑,是怎样的危险。
见楚山浔已经夹了马身朝前踱步,福桃儿不敢耽搁,一鼓作气得竟也就翻上马去了。
两匹马一前一后,从缓慢踱步,到小跑起来。
那马儿愈跑愈快,福桃儿只觉无处施力,上身不稳。“啊……”骏马被她夹疼,突然发怒,如离弦之箭朝外奔去。
看着后头的枣红马越了过去,楚山浔也被吓了一跳。
一晃眼,两匹马便拉开了数丈的距离。女孩儿尖细的低呼声不断传到他耳边。
不好!
少年反应过来,立刻扬起鞭子狠抽上马臀,大喝一声,跟了上去。
两日匹马终于并行,只有一臂之距。他试着拉了两次缰绳,却都差了那么点。
眼看着骏马越跑越快,他不禁大喊:“快趴低些!”
“别再夹马肚子了!”
福桃儿骇得只顾抱紧了马脖子,其他的都没能听进耳朵里去。
眼看着她就要朝马蹄下滑去。千钧一发之际,楚山浔再次打马跟上,只略一掂量,他突然踏马而起,用祁大年师父教过的,双腿借力,在空中化了个漂亮的弧度,“彭”得一下堪堪落在乱跑的马上。
这一落下,并不稳妥还十分得凶险。到底才是十三岁的少年,楚山浔落在马鞍外,差点就滑了出去。
没有任何施力之处,他下意识地一把抱住前面的胖丫头,胳膊一捞,才险险抓了缰绳。
“别乱动!放松。”少年额间出了层薄汗,手握缰绳,几次三番的拖曳松缓,才勉强将骏马停在了一幢民居前。
楚山浔长出口气,暗幸双瑞特地挑了匹矮种的母马,才没有酿成大祸。
枣红马太小,不好乘载两人。停稳了马,他当先朝下一跳,脸色黑沉地盯着还在马上的人。
“丝毫不会马术,你何不早说!下来!”
胖丫头大口喘着气,显然也是受惊得厉害了。
“主、主子恕、恕罪…”她试了两次,仍是有些够不着地,“我…奴婢…”
还未说完,一只纤长好看的手伸了过来。
“都戌正了,快点!”
福桃儿一怔,也不敢忤逆了他。她伸过已经汗湿的胖手,虚浮着放在少年的薄掌上。
那只手的主人一用力,便捏紧她的手,引着她踏在脚镫上。半空里,又有另一只手环在她并不纤弱的粗腰上,极是轻巧稳妥的将她放在了地上。
“拖累主子了。”福桃儿从未同男子这般亲昵得接触,顿时红透了脸,细声细气地嗡了句。
想来也是,楚山浔虽然骑术不错,可这样凌空换马,也还是十分危险的。但方才若是他不作为冒险,岂不要看着这丫头死在马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