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皇嫂)(86)
郑嫣一愣, 转头望去,坐在窗前案几旁的邵煜连忙起身,向郑嘉禾躬身作礼:“草民参见太后娘娘。”
少年嗓音清润, 面如冠玉,眉目也生得极为秀气好看,若再过几年彻底长成,恐怕也是个能迷倒长安城万千少女的美少年了。
郑嘉禾微点了下头,郑嫣道:“邵煜,你先回去把后面的题解了,等下午再来找我。”
邵煜应了声,又分别向郑嘉禾与郑嫣拱手作揖,双手捧着自己放在案上的书卷,后退着出了房门。
郑嘉禾回目望了一眼,想起前几日郑公与自己说的话,笑问:“听说阿娘是要他自己考去国子监?”
郑嫣走到一旁的水盆处净手,洗去指尖上沾染的墨汁,闻言嗯了一声。
郑嘉禾道:“阿娘既然有心栽培他,何不让阿公出面把他送进去,省去这一道考试的麻烦不说,就是日后进去,分的夫子也不一样。”
国子监中当然也分三六九等,莫说是平民百姓与官宦之家不同,就是三品以上人家的子弟,和五品官家中的后代,进去都是有差别的。按照郑家的地位,他可以把邵煜安排到最优等的国子学去,再指定最好的夫子来教他。
郑嫣却摇了摇头:“现在刚开始,我还不想让邵煜与郑家有太多关联。”
郑嘉禾一愣,颔首道:“也好。”
长风院中有一个很大的秋千,旁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草地上落下一片凉荫。母女两人坐上去,足尖轻点地面,在秋千上轻轻晃动。
院子里的侍女们都退了出去。郑嫣顿了顿,转头问郑嘉禾:“秦王在景竹院?”
郑嘉禾道:“是。”
“我听说那些传言了,”郑嫣眉头轻皱,“你们这样多久了?”
郑嘉禾:“一年多了。”
郑嫣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我知道你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好,但就算当初景宗没有下赐婚圣旨,你没有入东宫,我也不会同意让你们两个相好的。”
“阿娘说这些做什么,反正我们现在的身份,也只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继续下去。”郑嘉禾足尖稍稍使力,秋千晃动的幅度便大了一些,“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可是先帝我都熬过来了,还怕现在的秦王吗?”
郑嫣弯唇一笑:“那就好。”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续道:“其实当初我离开长安,你父亲的原因只是其一。”
郑嘉禾微怔:“还有什么原因呢?”
郑嫣语气中带了一点讥讽:“还不是景宗,他见我和离了,竟妄想让我与他暗中相好。我拒绝了之后,仍不放心,便索性离开长安,任他天南海北也找不到。后来你阿公直接说我死了,倒也算帮了我一把,还好他没有继续纠缠。”
只要景宗有一点怀疑郑嫣的死,派人来郑家查证,他们就瞒不住了。
思及此,两人有些庆幸。
大概郑嫣对皇族男人的厌恶,就由此而来。
而先帝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后来对郑家与郑嘉禾的种种手段,更是证明郑嫣的这种厌恶没错。
郑嫣拉过郑嘉禾的手,轻叹道:“所以,我怎么都不想让你跟皇族的男人再有什么纠葛。”
母女二人在秋千上荡了一会儿,侍女很快来禀报说,正堂那边要开席了,于是便站起身往正堂去。
杨昪与郑源站在一处,微微侧首听郑源说话,他余光瞥见郑嘉禾与华阳县主一同走来,不禁转目一望,正看到郑嘉禾也注视着他,对他展颜一笑。
杨昪一顿,眸中亦含了一丝笑意。
这是家宴,除了郑家人、杨昪与郑家的几个亲信仆婢以外,没有其他人。杨昪是与郑嘉禾一同以小辈的身份来的,因此郑源坐在上首,他的左手边坐着郑嘉禾,右手边坐着郑嫣与郑卓夫妇,而杨昪就坐在郑嘉禾的旁边。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杨昪与郑嘉禾坐上回宫的马车,驶入皇城的时候,他还在想,自己之前觉得郑家人对他有些冷漠,是不是想多了。
毕竟他和郑嘉禾的关系也不算完全公开,私底下的流言也罢了,明面上还是要保持疏离。
杨昪敛目沉思,郑嘉禾躺在他的腿上,一指勾着他腰上的革带把玩,仰脸看着他:“满意了吗?”
杨昪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满意。”
“以后不许再胡乱猜疑我了,”郑嘉禾指上用力,把革带往外拉,直拉出可以塞进去三指的空隙再松开,听到革带在他腰部衣料上摩擦发出的声音,漫不经心道,“再这样我真恼了。”
杨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恼了要怎样?”
“要罚你。”她抬起一双含着水波的眼,似喜似怒地望他一眼,又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