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翻了车(251)
车子开到第四医院附近时,章翎才开口:“爸爸,你在这儿把我放下吧,我想走一走。”
章知诚担心地问:“需要爸爸陪你吗?”
“不用。”章翎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她在第四医院公交站台下车,章知诚把车开走了。
章翎在站台上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天桥走去。
天桥下的报刊亭已经不见了,整个亭子被拆除,只在地上留下一点痕迹,章翎知道,现在智能手机普及,买报纸杂志的人越来越少,报刊亭这种东西迟早会消失。
她走上天桥,上到平台后回头往下望,记起自己第一次和蒋赟见面,就是在这里。
当时,她站在三、四级台阶上,他站在平地,仰着脑袋傻乎乎地看着她。
三年整了。
章翎走到天桥中段,双臂扒着栏杆,看天桥下络绎不绝的车流。
她刚才哭了好久,现在反倒不想再哭。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的这个局面,是不是可以叫做“分手”?
但他们其实没有开始过,有过牵手,有过拥抱,她亲过他的脸颊,他亲过她的额头,除此以外,他们再也没有别的亲密行为。
他们,甚至没有对彼此,说过一句正儿八经的表白,把“一切尽在不言中”玩得炉火纯青。
高考结束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出成绩,填志愿,等录取通知书,可能还有毕业聚餐。接下去的暑假,原本是章翎最期待的,以为可以无忧无虑地和蒋赟一起玩,让他来家里吃饭,他有很久没吃爸爸做的菜了,他们还能一起出去唱歌、看电影……
她的高中生涯就这么结束了,随之一起结束的还有她和蒋赟青涩的感情。
她感谢他的坦诚,没有找一堆借口来骗她,也没有不告而别,他向她袒露心扉,逐字逐句地诉说他的困扰。
章翎想她果然还是太小了,竭尽所能都没能察觉蒋赟的难处。
他也只有十八岁,吃过那么多的苦,她曾经以为他什么都不懂,是个傻瓜,现在才知道她才是傻瓜,一个从小受尽白眼和欺辱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他其实很早就懂了,只是以为高考还很远,没想到一下子,毕业就到了眼前。
夜深了,眼前的车灯路灯信号灯逐渐模糊,变成一片片彩色光斑,章翎在栏杆上趴了半小时,才默默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等待高考成绩揭晓时,章翎迎来她的十八岁生日。
高一高二时,她的生日都在上学日,不仅需要晚自习,还处在期末考前紧张的复习阶段,一次都没能在生日当天吃蛋糕吹蜡烛。
她期待过她的十八岁生日,那是高考以后,大家都有空,她对爸爸说想办一场小派对,叫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出去玩,章知诚自然同意。
可是现在,蒋赟不能露面,还和她告别,章翎再也没有过生日的心思。
她在家里草草吃完一块蛋糕,就走回房间。
章知诚和杨晔对视一眼,目光里尽是忧虑。
蒋赟托夏云带来的生日礼物摆在桌子上,是一套小鸟造型的小音响,说是让章翎带去大学,可以听歌。
章翎把一双43码运动鞋交给夏云,说是去年的生日礼物,那天忘记带给蒋赟了。
到此为止,章翎和蒋赟再也没有联系。
——
蒋赟和草花见了一面。
草花毕业了,在一家中餐馆做学徒工,他不像以前那么胖,看着就是个结实敦厚的小伙子,在餐馆后门的厨余垃圾桶边,草花掏出一包烟,问:“赟哥,抽么?”
蒋赟摆摆手,草花很佩服他:“你看着真不像是不抽烟不喝酒的人,我都闹不明白,你怎么忍得住的?”
蒋赟笑:“我本来就不会,忍什么忍?”
“我赌你进大学后会晚节不保。”草花点起烟,也没问蒋赟消失一年多的去向,只问,“你打算去哪儿读大学?现在是不是先出成绩再填志愿?”
“嗯。”蒋赟说,“我应该会去东北那边。”
“跑这么远啊?”草花不太理解,“那边可冷呢,你受得了吗?”
“我向来不怕冷,你不是知道么?”
草花点头:“也是,你上初中那会儿大冬天的毛衣外头就一件校服,全校独一个。”
他上下打量蒋赟:“赟哥,你现在好帅啊,过1米8了吧?”
蒋赟笑着点头:“过了,高考体检1米83,我都没想到我能长这么高。”
草花又问:“你和章翎现在怎么样啊?她也去东北上大学吗?”
蒋赟摇头:“她去北京。”
“那你俩……”
“我和她本来就没什么。”蒋赟指着他,“你别再瞎说啊。”
草花抽一口烟,犹豫着问:“赟哥,你初一时那事儿,后来有没有对章翎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