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途(120)
时雨的呼吸都很小心,未知的恐惧并未对她造成多大影响,从她决定做卧底的那一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死,不可怕,让罪犯逃脱,才是她的失职。
车子一路向深山驶去,越走越偏离主路,他要去哪?
曲寒突然抬头看过来,时雨微滞,不明就理,男人蹙眉,长臂蓦地伸向她,她下意识向后撤出一些距离,狭小的轿厢空间里脊背靠上椅背,退无可退。
男人指尖捏住她下颌,她撇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指尖蓦然用力掐得她骨头生疼,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别动。”他的指腹摩挲着她侧脸,一点点划向耳畔,时雨暗叫不好,当他撩过她的短发,触碰到一个米粒大小的监听器,曲寒把那枚监听器捏在指腹间细细地摩挲着,他勾起唇角,果然如他所料。
他看着她,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男人落下车窗,长臂伸向窗外,那个小东西便掉落在地下,被后面跟进行驶的车辆轮胎碾压得粉碎,混在泥土之间找寻不见。
“手机。”曲寒说。
时雨摇了摇头。
“别让我说第二遍。”
“手机在二号苑,我身上没有。”她说的是实话,手机被他没收后,她与裴征汇合后也用不上手机,此时的她除了那枚监听器,没有任何联络工具,而监听器也被他发现,她已经没有办法再联系裴征。
曲寒很满意她的答案,但他还是不信,向身边人示意,旁边有人检查她身上,确定她没带任何电子产品。
他没再难为她,而时雨的目光,却落在了曲寒手边的那把军工匕首上。
车子换了个方向,驶进深山,在深山里,一个看起来普通,却打理得精细别致的院落前停下,时雨跟着曲寒下车。
这里位置较偏僻若不是清楚路线,很难被人发觉,不管这是谁的地盘,曲寒到这儿,都是他的落脚点。
有人出来迎接,显然打点好一切只等他前来,时雨被手下带走,关在了一间木板房里,外面有人端着枪把守。
夜晚过后,黑幕被天边的白肚推移,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晨过穿过密林洒下一片斑驳,她坐在屋子里,思绪在曲寒与裴征两边流转,裴征能找到她,但曲寒来到这里又是为何,落脚点,还是谋划着什么,曲寒为何知晓我方的一步步动作,到底是我方人员,还是哪一环节出了差错,而刚刚出门迎接的男子是当地人,曲寒到底还有什么秘密,让他敢如此猖獗,肆无忌惮的拒捕。
外面四处皆是哨岗,守卫武装来来往往把这里包围着严密,除了一些鸟叫声之外,安静得极其诡秘,没人发出一丝声音。
过了好久,她听到曲恪的声音,一阵争吵过后,门被打开,曲恪大步进来,回头瞪了眼门口的两个手下,他从兜里拿出水和面包,“饿了吧。”
时雨看着曲恪,小孩子一脸认真,又有些不耐烦的大少爷脾气,曲恪见她不接,“看什么看,不吃呀,不吃没别的。”
“没想到你来给我送吃的。”她接过来,“谢谢。”
“就当还你当初三明治的人情。”曲恪在椅子上坐下,小孩子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你说你那身手不咋地,跑来干嘛,等着被抓吗。这次我可帮不了你,放你走我爸会扒了我的皮。”
“不用你放我走,死活由命,我也不在意。”
“你真的是卧底?”曲恪起初有些难以置信,看起来没比他大多少,居然是军方卧底,缉毒人员,太匪夷所思,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干得了这个。
时雨没回应,也没否认,她剥开鸡蛋壳,大口大口地吃着。见她不说话,曲恪便明白,这事是真的,“以前觉得你傻,现在看来是本少爷傻,你这么小做卧底,不怕死吗,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毒枭逮着,你想死都难。”
“你知道的还挺多。”时雨说。
“虽然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从没有那样狠毒过,他是弄死过人,那些都是他的敌人、坏人、十恶不赦的人,他不杀好人。”曲恪说完,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对,其实他内心也很复杂,“我知道他做的不对,却又不认为那些坏蛋不该死。你说,我是不是思想有问题,我从有记忆开始,身边围绕着就是你见到的这些人,可能从小就没有一个正确的三观给我树立,有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时雨看着曲恪,这个孩子心性着实不坏,如他自己所说,他的生活环境错综复杂,没有人能够给他树立正确的三观,这不是孩子的错,没经过修剪的树苗,如何能长成茁壮的参天大树,“曲恪,我们生活在一个法制社会,讲法律的国家,坏人犯法,有法律制裁,即使再坏,你父亲也没有权利对任何生命进行审判和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