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307)

作者:醉蓊

上官黎嘿嘿笑着,顺手拿起桌上一盏斗彩缠枝蕃莲纹香壶,缓缓地倒了一杯茶,随口问:“咦,这盏香壶不是毓秀楼里的吗?怎么拿来这儿了?”我一听,呶嘴道:“你没看见,那蒌筒里扔着一堆陶瓷片。早上,我把它摔碎了。”上官黎看了看,微一凝眉,无耐地道:“你真不小心,你打碎的那盏香壶是我从名瓷店里花五千块买到的。正宗景德镇钧窑瓷器。”

我笑道:“一片泥土而已,何苦让你费心?你是心疼瓷壶,还是?喏,手指头都给扎破了。”我笑着伸手给上官黎看。上官黎并未回眸,只是专注地研究一副近期从古玩古董字画市场收购的颜文樑《渔光曲》画作。“搞到它,真是颇费我一番功夫!”上官黎自言自语道。“无非一副画,你当它饭吃吗?”我冷嘲热讽地笑着,将他推了推,“天晚了,早点安息。”说完,径自躺在了床上。

半夜,风雪停歇。偶尔听得见一只夜枭叫声凄厉,断断续续,从遥远的山后传来。窗外亮如白昼,仿佛使人有白日羽化、修仙度尘之感。

我侧目凝望上官黎。旦见:一张粉妆玉琢美男儿脸,印堂润亮,鼻翼突挺,两张丰满泛红的脸颊微微沁出汗渍。紧闭的双眸上,那长长的睫毛盖住眸线,不得不让人揣想他寂寥的内心世界里有多少故事能与人分享。“你哭了?”我情不自禁地轻声□□突然吵醒了上官黎。我用余光一瞥,他惊愕地在望我。“不!你睡吧,打扰到你了。我也不知为何,夜里总喜欢流泪。”我一伸手,赶忙试去两行清泪。“有什么事?你应该告诉我!”上官黎用双手捧住我的脸畔,温柔地询问。我哽咽半晌,回避了他的问话,转而说:“昨天,你妹妹说,准备要出演芭蕾舞话剧,她演朱丽叶!”上官黎一惊,笑道:“那是好事,你应该支持她!”上官黎说着,从床边一张油彩《麋鹿街枝》屉柜里,取出一盒烟。“她的芭蕾舞跳的很好,学校里,她是一流选手,台柱子,已经有多家社会团体邀请她表演!”“啪”的一声,上官黎拨开打火机,一束幽蓝火焰顿时出现。

我强掩欢笑,用手轻抚他粗糙而性感的胸膛,甜言蜜语地道:“人常说,人栽的篱笆,汉修的桥!上官家虽家大业大,财霸天下,终归需要有人继承!”上官黎笑道:“孩子当然要,但起码有个思想准备吧?再说,你常说胃肠不好,奶奶和妈也正在给你调养哩!等一等,过阵子咱再说,好么?”

上官黎深吸一口烟,仿佛翕翕然,畅美不可言,目光牢牢望向窗外幻影晴光世界。

天亮了。窗外传来用笤帚清扫积雪的声音,一群麻雀在枝上翻飞嬉闹。上官黎说:“小懒虫,折腾一夜,你满意了吗?”我伸伸懒腰,没有吱声,下床从衣厨里寻了一件雪金遍锦滚花镶狸毛裙,罩在了身上。“昨天,你妈说今早让我们去毓秀楼,她有话说。”上官黎笑道:“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昨晚之事。”我回道:“那也得去,免得妈又怪罪咱!”

毓秀楼寂静而散发阵阵奇谲清淡之香,一张餐桌上摆满了早点。窗台上,一盆美人蕉开出几朵黄色花朵,别有情趣。大理石柱壁旁,一只半人之高檀木靠几上,几束蜡梅将将绽裂花蕊,摆于其上。我随着上官黎刚一进客厅,就听见楼上传来咆哮之声。

上官仁道:“黎儿呢,整天游手好闲,呼朋唤友,山吃海喝,仅在《蓬莱酒馆》一家,就有十万元的餐费催账单!还有,那个房胤池,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知道嘛,他骑的那辆日本牌越野摩托车,就是上官黎给他挑选购买,听说,也值五六万。婉容,咱家不是外人的摇钱树,适可而止呀,这样下去,我这个家早晚被黎儿败个津光!”梁婉容道:“不要冲我吼,等一会儿,他们一来,我立刻问清楚怎么回事。”

正说话呢,玉凤手捧两碟小菜:白醋酱洋姜和火腿焗蜜枣步入大客厅。

玉凤步态稳当,走起路来妖娆款款,浅浅笑道:“昨个儿老奶奶吩咐了,想吃火腿。夫人却唠叨地说,想尝一尝北京王府井时新的鲜炸蟹子。少夫人、先生,你们看哩,我一应俱全,全都给备办了。不知道她们还满意吗?”话未完,已见上官仁拎着画眉笼,一脸阴郁地从二楼上下来。

上官仁拎着画眉笼儿,一下楼,立刻看见客厅里仁立着我们,正朝他一脸仿徨地寻望。

上官黎问:“爸想知道关于那辆日本名牌摩托车是怎么回事吗?”上官黎问完话,反倒将上官仁怔了一怔。上官仁目光中露出一缕迫不及待的神情,但转而又只能无可耐何长吁短叹地道:“关于那辆宝车之事,你自然心里比谁都清楚。纵然关系密切,称兄道弟,做事也应合情合理。如若不是上官嫦告诉我,我至今还闷在鼓里哩!”上官黎揉着鼻子,唤我坐在餐桌旁,扫视桌面上凤姐为我们准备的早点:八宝粥、稀饭、油条、豆沙包,小菜、面筋……上官黎拿起筷子,一声不吭地蘸着豆瓣酱,一口一口漫不经心地吮吃开了。我静静坐着,望见上官仁依然牢牢盯着上官黎望,赶忙为上官黎开脱:“爸,也许,也许黎哥有他的主意。那房胤池虽吊儿郎当,却也鞍前马后追随他多年。爸,原谅他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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