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161)
喻宥凡望见我伫步湖畔,他心中遑急,一面气喘吁吁地向我飞速跑来,一面破口大喊道:“淑茵,你要做什么?不要做傻事,等一等啊。”我陡然一惊,听见有人唤我,回脸一望,原来是喻宥凡。“淑茵,你,你想要干什么?”喻宥凡跑过来拽住我的胳膊,质问道:“难道你想要跳下去吗?”我一怔,顿时明白了,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惶惑的神情。喻宥凡带着哭腔大嚷:“你真惨忍,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发生了什么事,非要寻短箭。”片刻钟后,葆君和王瑞贺也跑来,两人一看情形,皆满腹疑云。“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问道。喻宥凡一望他们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为我难过,哀哀地说:“幸亏我来的及时,否则她已经寻了短箭,哼!”喻宥凡气呼呼地望着一脸迷惘的我。“姐,你要寻短箭?”葆君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眼泪顿时飘落。我一望从而转涕为笑,回道:“谁要寻短箭?怪你,”我嗔怪地将喻宥凡瞪了两眼,又道:“你瞎编乱造,看把他们吓的,我不管你们了。”说完,一个人抬袖掩面朝岸堤上仓皇逃走。大家傻了眼,全露出一副似啼非啼、似笑非笑的模样,相携相傍,随后返回香墅岭。
两天后是个黄道吉日。恰逢一个周未天。一大早,王瑞贺把喻宥凡从被窝里弄醒:“宥凡哥,我有一个主意,今天咱们约上淑茵姐妹,到镇上逛一逛,稍带着我把本月的工资存起来,哦,对了,你不是要给你妈汇钱的吗,那就更好了一起走吧。”喻宥凡正躺在床上眯着双眼,见他一个劲地催促,不厌烦地道:“你先约好她们姐妹,我一会儿就起床。”无耐之下,王瑞贺一个人来找我们姐妹。
一大早我就起床。我背靠窗下,用篦子缓落地梳头发,不时拿着一个镜奁左顾右盼往两面打量。通常我起床后首要事情就是梳理头发,这已是我雷打不动的习惯。一丝丝,一根根,我的头发已快长至腰际,我在心里喜道:“头发是我的命根子,娘肯定会为我高兴。”葆君也床了。葆君蹲在地上用搓板洗衣裳,还快乐地哼着一支歌。“姐,”葆君突然停下来,回脸望着我的头发,说:“你的头发要长到啥时候,我的头发都嫌长,改天我想打个发梢。哦,今天是周未,我想上趟镇上,顺便买一些针绣的东西,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梳着头发,笑道:“不行啊,我想起来了,客厅一扇玻璃还没擦完,我想今天把这点活全都做完。”葆君又问:“那,我就一个人去啦。你说缺啥少啥,我给你买来?”我想了想,徐徐地说:“给我买一瓶手油吧,天干燥了,我的手总泡着水,又干又燥的,已经皴裂了。”葆君点点头,叹气地说:“你早该保护一下你的手啦,否则娘肯定会心疼。”我笑道:“你还不是一样嘛,每天拿针绣呀绣的,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两人一唱一合地正说着,王瑞贺推门款款走入。
我看见他进来,笑着问:“敢情你串惯门了,怎么一大早就来了?”王瑞贺嘿嘿一笑,扬了扬眉毛,回道:“今天是周未,你们忘了吗?”葆君直起腰,用双手绞拧衣服上的水渍,说:“没有忘哩,我刚还和姐说呢,想上一趟镇上,可她说有事忙。”我放下篦子,将头发缠弄成一个髻儿,接着在脸上搽脂粉。床上一个匣子里放着一件苹果绿的镶着淡褐色的纹绸舞衣裙,折叠得整整嬷嬷。王瑞贺用手一提,耸耸肩。“听说夫人和黎哥将要回来,我想尽快把那两扇玻璃擦干净,所以今天不去镇上了。”我掀起床上纹绸舞衣裙在身上罩了罩。王瑞贺“噢”了一声,笑道:“姐的头发真长,真好看。但天天盘在头上,像一棵白菜,谁也看不见。”我拿着镜奁在脸庞上又照了照,笑道:“没啥可惜的,山庄就这些人,能让谁看呀。”说着,我打开窗户。葆君说:“姐,你可想好了,真不和我去镇上吗?”王瑞贺应道:“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们了,今天我也想去镇上,还有宥凡哥,我们一同走吧?”我一听难堪地摆手:“不行呵,真不行!今天我要忙活,下个周未吧,我一定和你们去。”一见我脱推,葆君问王瑞贺:“还有谁去镇上?大家结伴。”王瑞贺笑了笑,接着说:“还有宥凡哥,就我们俩。”葆君洗完衣裳,撑上衣架晾到屋外。
葆君抬头望着,澄蓝的天空,一群鸿雁低唳高飞。搭晾好衣裳,葆君问王瑞贺:“啥时去镇上,今天是个黄道吉日,想必镇上有很多人?”王瑞贺想也未想,说:“你准备好了等着我们啊,我们一会儿来找你。”葆君便笑着答应。王瑞贺一走,我进员工食堂打了一份米粥。我说:“妹妹,你们一会儿要去镇上,要吃啥你自已知道,我只打了一份米粥。”葆君找出一件印蓝碎花喇叭袖衬衫,罩在身上问:“姐,好看吗?”我背靠窗下,用小勺舀着米粥喝,笑道:“好看哩,其实我看今天天气尚好,穿着半袖轻爽,但是呢,你要是想穿长袖也行。”我喝完粥往外一看,一绺晨光滤光榕树的叶子,斑驳地铺满小窗。我觉得这绺晨光又温馨、又惬意,使我心里暖烘烘格外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