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木马银色雪/金色旋木银色雪(144)
“你和他讲了什么,他好像变了个人。”
夏淮晨依然象来时一样专心地开着车子,一言不发。
“谢谢你。”女孩对他笑。那笑容比哭泣还要悲伤。
“……没想到。还挺容易啊。他……”
她只说了半句话声音就哽住了。
窗外,雪树飞快地向后移去。凝结了冰晶的枝条迷离如同迷雾。
她隐忍着,呼吸急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死一般的寂寞,除了她坚难而隐忍的呼吸。
“想哭就哭出来。”他低语。
伴随着一声破碎的哽咽,她哭出声来。狭小的车里,她长时间地号啕大哭,那是一种最原始的痛彻心扉的恸哭。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委曲,对所有不公的愤懑都在她的大哭声中被宣泄了出来。
金灿灿的早晨。
雪树银花的冰晶世界。
女孩的哭声在空气中长时间的飘荡。
“……都是骗他的……”
“……”
“……我爱他,爱到心都在痛……”
“……”
“现在,死掉也无所谓了……”
夏淮晨抓紧方向盘。他的手指僵硬,眼底泛起同样的血红色的痛楚。
公路上,黑色的美洲虎在雪道上狂奔。
第 41 章
那夜。
海心穿着厚厚的雪褛,头上和脖颈上围着蓝仪丰送给她的白色绒线帽和围巾,长久地坐在院中那条奶白色的长椅上。
白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雾淞染白了世界。
她就象个雪孩子,坐在属于她的冰雪世界里。
蓝仪丰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看见了茫然立在长椅后的夏淮晨。他的心头涌动一股想要杀人的欲望。
“你是死人吗?”他对夏淮晨大吼,“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坐在这里,你想看到她下一秒钟就被冻死吗?”
他的吼声在空茫茫的世界里空洞洞的,象风雪的怒吼一般,有着奇异的回声。
夏淮晨望了望他。他的脸与海心一样雪白,而他的目光平静得近乎安祥。
“我不能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蓝仪丰气得无语,他气恼地俯下身来,不由分说地把海心从长椅上抱起来。
“听话,跟哥哥回去。”
女孩没有挣扎,乖乖地偎在他的怀里。
“哥……,我只是想冷静地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发生……”
蓝仪丰僵住。
“刚刚,我就好残忍。象个刽子手一样……,我伤了博雅,杀掉了我自己。哥……,为什么我这么坏。”
女孩的声音轻柔,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枚美丽的雪花。
蓝仪丰的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然后,我就想,残忍一定都是违心的……,所以,妈妈,云茜,我们都是一样的……”
蓝仪丰的眼睫封上了一层冰晶,他紧紧地抱着他的小妹妹。
“因为没有那强大,象哥哥那样强大……所以只好做残忍的事,否则,会痛苦得不能呼吸,……不是残忍啊,我们只是自私,自私的女人。……哥哥,让我们三个人,见一面吧。……我不要原谅她们,就像我不希望博雅原谅我,可是……我要见她们。”
一声艰忍的哽咽在蓝仪丰的胸腑间响起。
他一言不发,把他轻得象一片雪花的可怜的小妹妹抱紧,然后一步步地走开。
时间……,如永不飘落的鸿羽……静静地飘移。
第二天清早。
杜云茜走下她红色的小跑车,一身火红色的呢子风衣下,她的美丽四溢逼人,而她的脸颊高高肿起,指痕依稀。
倔强地扬起脸,踩着细跟过膝女仕靴,她毫不迟疑地走进了蓝氏疗养院。
高高的疗养院顶楼,四壁是宽大的落地窗。满院遍植的水杉树已无法乞及这个高度,所以满目空空荡荡的只余下雪雾凄迷的天空。
杜云茜一把推开投影室的门,象一团火焰般走了进来。
武装了一身无形的盾甲,可是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是多么脆弱。
这个房间有一块巨大的宽屏,此时,它正投影出一个空空的房间。
杨海心静静地坐宽屏前面。而蓝少,隔得远远的,立在角落里。
杜云茜呆怔。
她想过一千种她将面临的命运。受到法律的审判,坐牢,甚至赔命。
这个天下,是季博雅的天下,而季博雅那份偏执和绝然,她最能感受。她看过他因为自己一时迷乱而拒绝他便从此树起视她如无物的篱墙,也看过他为了要救海心一命而双膝及地,跪在蓝少的脚下。
自己做的那些事,以他的性格,也许会让自己死好几个来回。
可是……
一切竟是如此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