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还好吗?(33)
林渊说得越谦卑,肖奋越是觉得毛骨悚然,一股莫名的寒气吹得他脊背发凉,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心脏,他的四肢也逐渐冰冷到有些动弹不得。
穿好防止制服沾染血污的工作服,林渊打开了占据审讯室一角的巨大箱柜,箱柜里的物品林林种种一览无遗。
林渊见肖奋看到箱柜里的物品后明显染上惊恐的眼神,好心地安慰他道:“您放心,这些器具都是我负责保管,每次使用完都会好好清洗消毒,绝不会让您沾染到其他人的血迹的。”
肖奋觉得刚刚冷到僵硬的双脚此刻有点发软,但还是嘴硬,“果、果然是个下贱胚子,只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为非作歹,讨穆长清那个老贼的欢心。”
林渊脸色未变,仍保持着营业用笑容,只道:“您说的是。只是肖将军若不想受这皮肉之苦,只要如实供述就好。晚辈知道您向来英勇,杀敌无数,但若是这柜子里的一件件试下来,怕是半条命也要没了,最后留给您家人看到的,怕也不太体面。您不妨考虑一下晚辈的提议,也省得我做恶人了?”
肖奋强按住发软的腿,冷笑,“肖某一生问心无愧,你想知道的,肖某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自是无可奉告。”
林渊见他明明牙齿都在打着冷战却仍是嘴硬,便轻叹一声,扫视了一遍柜子里的几层器具,最后选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尖刀,转过身来笑着问肖奋,“听闻肖将军儒将出身,十分风雅,不知您是否爱听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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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身为见过血雨腥风甚至更不堪场面的第三特别行动队队长,纪九方在透过观察窗见识到林渊的审讯后也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林渊被称为监察院第一酷吏。
那个书店里有些慵懒冷淡的看店老板,那个在监察院里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的监察官,和眼前这个面带微笑地运用着明明十分常见的刀具但却以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用法来获取供述的人,仿佛是在同一个身体里寄宿了三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分别演绎着什么叫做淡漠、死板和残暴。
纪九方有一点错乱,他很清楚这是同一个人,但他却没办法将这三种性格统一起来,他深觉这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林渊的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做到如此分裂。
纪九方陷入了混乱,墙另一边的林渊却神色平静,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犹豫,仿佛在做一场练习了千百遍的外科手术,下手精准狠辣,甚至还隐隐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即使隔着一面墙,即使单向的观察窗并不透气,但纪九方的鼻子似乎还是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刀刃在人肋骨上摩擦切割的钝响声,以及肖奋挣扎绝望的痛苦咒骂,他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观察室里只有纪九方一人,但他碍于面子,便用力按着胸口想压制住要吐的欲望,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出去找个角落吐了个痛快。当他将胃里的早餐倒了个干净,漱完口拎着水回到观察室的时候,脱掉了工作服的林渊也从审讯室进入了观察室,此刻正弯着腰在肖奋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声中不紧不慢地洗脸洗手。
“你那边……完事啦……”
林渊清洗完毕,拿过毛巾擦了擦脸,看到纪九方拎着水站在旁边一脸尴尬,若有似无地笑了笑。
“不是、我不是……我只是……”纪九方想替自己辩解,可是也不知道该辩解些什么。
林渊倒是善解人意地替他分忧,“不必在意,很少有人看到这种场面却不觉得恶心的,这说明你很正常。”
纪九方愣愣地问:“那你呢?不觉得恶心吗?”
林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一个浅浅弧度。
洗脸时难免弄湿头发,湿漉漉的头发有些遮挡视线,林渊随意地用手将湿发捋向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一直被长长额发遮挡的眉目顿时清晰了很多。
纪九方愣了几秒,真心实意地赞美,“你这样比刚才好看多了。”
林渊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一般人这个时候都会对我说你真恶心。”
纪九方下意识地举手发誓,“我不会!我没那么想过,我不觉得你恶心,一点也不……”
林渊的眼神更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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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审讯室出来,日头正好,过了午饭时间,还没到下班时间,林渊看了看太阳,转头问:“你饿么?”
纪九方有点委屈地摇头。他刚刚吐得昏天暗地,现在胃还在反酸水,哪里还吃得下。
林渊满意地点点头,省了午饭,回办公区将刚刚得到的供述誊写进卷宗。
纪九方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边上,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他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