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刀(18)
这样一个不可方物、充满谜团的女人。
是做什么的?
盛霈猜测过她的职业。
胆大心细,刀不离身,手上有茧子,一身练功服,许是练武的,也不知是从哪个山头跑出来的,还能掉到海里。
半晌,他听山岚说:“我是打铁的。”
盛霈:“?”
昨儿符世熙才说,这世间行业有三苦。
他是撑船的,她是打铁的?
盛霈的视线晃过她被风勾勒得纤瘦的身躯,丁点儿都看不出来底下的身体是什么模样,他一时难以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小风也听得目瞪口呆:“打铁的?”
山岚“嗯”了声,又拿手去挽自己的长发,她的发带丢了,海风总是将顺好的长发吹乱,她顺了一又一次,不厌其烦。
山岚就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但这个答案却激起了少年人无穷尽的好奇心,也不管自己前头问什么了,一门心思想问山岚打铁的事。
不等小风丢出问题来,远处忽而传来嗡嗡的马达声。
抬眼望去,几艘小艇乘着浪,飞快地掠过海面,朝三艘船的方向疾驰而来,船上坐着三四个人,细看边上放着几个桶。
“收海货的来了!”
小风跑至最前,大喊。
这么一喊,原本悠闲的渔船又热闹起来,搬海产的、称重的,处理生鲜的,各个部分像是机械零件,自如地运转起来。
山岚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也起身跟着小风一块儿走热闹,两颗脑袋都往边上看。
小艇缓慢停下,下来个人跳上船,和船长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话,开始往下面搬撑过重的水产箱。
那小艇上还坐了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腰间揣了个包,帮着一块儿搬箱子。
盛霈盯着那女人看了一会儿,忽而俯身,探头出去,指了指她的头发,用南渚的方言问了句话,
不一会儿,那女人从包里拿出根红艳艳的物件来。
小风回头看了眼山岚。
山岚凝眸,问:“为什么看我?”
小风闭上了嘴巴,没说话。
没一会儿,盛霈过来了,他自觉地跑到边上,一副我什么也不看的模样。
山岚垂眸,看着眼前这一截有力的小臂。
他的肌肉紧实,纹理细腻,青筋若隐若现,小臂上像是抹了一层焦油,藏着几道划痕,往下腕骨凸起一截,瘦削、线条利落。
再往下,他掌心摊开。
一根血红的珊瑚簪子,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头发。”
盛霈言简意赅,视线划过她的一头长发。
山岚盯着这根簪子,迟缓地意识到,这是给她的礼物。
“给我的?”
她慢吞吞地问。
盛霈微顿,仔细看了眼她的神色,心头浮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问:“没人给你送过东西?”
山岚摇摇头,安静地看着他的掌心。
盛霈哑然。
蹲在边上的小风这下也不装听不见了,惊异地回头,就跟听了天方夜谭似的,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不管他们信与不信,这确实是山岚第一次收到礼物。
山家不兴逢年过节给小孩儿们准备礼物、红包,这些节日往往是他们祭祖、开刀的时刻,更不说平时,能从师兄、师姐那儿骗来几块铁都算是好的,他们压根没有送礼的意识。
得了根珊瑚簪子,山岚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变好。
连小风都感受到了,他和盛霈蹲在那儿,眼睁睁地看她挽好长发,又拆了,重新挽一个发型,来回几次,乐此不疲。
小风干巴巴地和盛霈聊天:“她耐心真好。”
盛霈随口应了声,视线落在她淡色的唇角上,那里又弯起了一点弧度,像海波勾起的小卷,勾的他心痒痒。
徐玉樵起来的时候,来运货的小艇已经开走了。
他走到甲板一看,一群人蹲在那儿看山岚梳头发,心里纳闷,又想起昨晚在船头看到的那一幕,咽了咽口水,刚想说话,就听上面的人喊:“船来了!”
甲板上的人一同朝海面望去。
洁白的轮船在晴光中熠熠生辉,桅杆上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硕大的船身上印着四个字:中国海警。
盛霈看向小风,问:“想好了?”
小风用力点头。
.
半小时后。
陈船长和刀疤男一同被铐上手铐,带回轮船上,陈船长还在激动地大喊:“她昨晚想杀了我!你看见了,对不对?你一定看见。”
海警看向耷拉着脑袋的刀疤男,问:“你看见了?”
刀疤男摇头。
等把两人拎上去看管起来,一个年轻海警下来,和盛霈交涉完留下小风的事宜,便看向山岚。
海警朝她敬了个礼,郑重道:“女士,我们会将您安全送达南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