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月亮可维修(29)
“我自己去就好。”
“好。”不知道为什么,薛程感觉凌越心情有点不对劲,于是没多说什么,乖乖听话把顾柏楠拉走了。
他跟凌越是初中同学。
同班三年,这个大男孩一直是积极向上的,随时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亮堂堂,暖洋洋,连生气都是坦率酣畅的。
因此男生们总爱跟他一起玩。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迷茫夹杂着一丝沮丧的表情。
真是奇怪。
两人走了,望舒站在原地,跟凌越道:“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不是晕车吗。”
望舒有些惊讶,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晕车?”
“额……”凌越摸了下后脑勺,嘴唇动了几下,“……听季吟秋说的。”
“季吟秋?”望舒更惊讶了,听季吟秋之前说话的口吻,明明他们俩还好几年没见也没什么交集了,怎么短短这几个月,联系就这样密切了。
她顺着凌越的话接了一句:“噢,她跟我说过来着,你们俩小时候住在一起,青……”梅竹马啊。
望舒唐突地截住了话头,私心里,她可不想给他们俩加上“青梅竹马”这样一个暧昧又亲密的形容词。
凌越罕见地没有接话,眉心极快地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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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炎炎夏日里,重重的热浪从敞开的门里汹涌而至,催逼得人心浮气躁。
何月弯着腰,吃力地抱着一箱饮料,从超市门口往货架后面的仓库搬。
她的上衣被汗水浸透,从浅灰色变成了深灰色,贴在后背,勾勒出单薄而瘦削的肩背。因为太瘦,有些骨头的线条突兀浮现出来。
在有粗莽的男人无故来闹事的时候,也是那个肩背,挡在她面前,声嘶力竭地跟人争执、大骂,最后人声寥寥,那个窄而薄的肩膀颤抖两下,转过身来,眼睛是红的,脸上却还有吵架时的凶意没有散去:“哭什么?作业做好了吗。”
周围的空气凝固在夏日的闷热之中,那种深重的、刻在骨子里的不安和惊惶依旧像是绕颈的藤蔓,勒得她喘不上气来,跟随着她从梦里猛得惊醒。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
没有湿,只是额前出了很多汗。
望舒翻了个身,蹬开了一点身上的被子,却再也睡不着。
她干脆悄悄起身,拧亮了台灯,慢慢强迫自己清空大脑,开始写文章。
等闹钟响了,季吟秋在床上耍赖不想起床滚来滚去的时候,望舒去洗漱了一下。
这个过程中,她的室友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失了魂一样坐在床上醒神。
望舒想到了昨天自己的那句没说出口的“青梅竹马”,跟季吟秋道:“问你个问题。”
“唔。”
“你喜欢凌越吗?”
“?什么东西?”季吟秋瞌睡都醒了,“虽然每天我看到他的脸都觉得很快乐,但这是最淳朴的快乐。”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口,活像那个释迦牟尼佛表情包:“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跟一个处处都比自己厉害的人在一起,那不是找虐么。”
“我不干,我不干。”
季吟秋还是一如既往得话多。
望舒放心了:“那就好。”
说者无心,闻者却敏锐地抓住了她话语中的漏洞:“什么那就好?”
季吟秋觉着有些不对劲,自言自语的,跟说绕口令一样:
“为什么我不喜欢凌越就好?”
“我喜欢凌越会影响你什么吗?”
“我不喜欢凌越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吗?”
季吟秋说到这里,眼睛逐渐睁大,她慢慢抬头看着望舒。
望舒自知失言:“额,不是那就好,我是说……挺好。”
“胡说!望舒啊望舒,你一个语文这么好、作文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措辞失误!”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你,”季吟秋拼命压低声音,却因为太过兴奋而显得声调十分奇怪,
“喜、欢、凌、越!”
听到自己的隐秘心事被别人揭露出来,望舒心慌得像是连喝了十杯高浓度咖啡,身体有些部分已经不受控制了。
比如耳朵,红得像是小米椒。
“天哪,天哪,”季吟秋拍了拍手,颇有些美梦成真的模样,“你们两在一起,那孩子肯定巨好看!”
“怎么样,有兴趣以后把他/她送到娱乐圈玩玩吗?”
望舒对她一日千里的脑回路简直叹为观止,这才说了几句话,都开始给孩子做职业规划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又不喜欢我。”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季吟秋对望舒从来都是盲目相信的,“我来找证据!”
“我就不信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