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书叙心(13)

作者:杨简之

我手里捏着信,看向窗外。我开始发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久之,内心能感到万分的平静,但是眼泪却又不自觉的流下来。有人从我身后走过时,我便低下头,不让人发现。但是平静的眼泪还是慢慢变成了小声啜泣,继而想要大哭起来。

当一个人尝试克服外力想要坚持些什么时,他/她所需面对的,常常是周围亲近人的反对。我本以为这没什么难的,因为我们既约定了不长不短的时限,那么就在这段时间内努力等待彼此即可,亲人的眼光,短时间内其实并不重要。但是我没想到我的境遇在三年多的时间内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而晚慈却可以有很好的未来。只要是他,没有了我。

我此刻该放手吗?我只能忍受着路途中的光阴煎熬,等到H县城,发信联络晚慈,再经过漫长的等待,看到他的回信。

在这样模棱两可的徘徊中,现实是不可逃避的事情。如果我的身份没有改变,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在内心无助的时候,我总想起母亲和聂家人的一遍遍劝导,那使我动摇。即使晚慈和我内心永远不愿放弃,我这样霸占他的前途,究竟是不是对的。

我厌恶等待的感觉。下车后,经车去往县城,随即便找了纸笔,书信给晚慈,没有规矩的直接电话联络部队中的晚慈是不合规矩,且不妥当的。但同时我又起了担忧,母亲说晚慈即将调回,所以他究竟能不能收到书信,还是问题。

真是困苦,我只得完全寄托于希望了。

抵达知青组后,组长惊讶于我的早到。听了缘由后,长长的叹气,而后帮我书写了证明信,寄回给细妞。

他也因此总想着找机会帮我。

年后,组长高兴的来找我,说他去省城办事时,知识青年办公室的一个朋友透露出需要向下借调一位知青做知青小报的编辑。他于是推荐了我,并强调我的觉悟和文笔。

是以,年后我需要耐心等待的事情,由一件变成了两件。

开春之后,知青小报经过对比,终于决定抽调我过去工作。因为是抽调,所以暂时还不能迁出我的户口,组长探听到的上边的意思,或许是要看我的表现。而另一方面,晚慈那边还迟迟未有回复。但彼时的我却觉得他没有看到前信是好的,说明他已顺利调回L城的部队了,而我这边也有了一些好消息,我心想到省城再同他联络,应是十分方便。告诉他这激动人心的好消息,然后探听他的意思。

大学期间,很少有人会作结婚的打算。所以只要他想,我也还可以,也还愿意再等四年。七八年的光阴,很少有不幸会持续这么久,但如果然后还是无望,那就真的放弃也不可惜了。我这样想着,倒数着去省城的日子,周围的人也都很羡慕。

离家还是去远,但是境遇总归好了一些。

晚慈刚回城读书时,我曾辅导他学那篇“四季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我们都赞同这话,春夏秋冬,时令不同,我们可做乐的事情也就不同。春天的时候,我们一同去采青;夏天的时候,我们一同去游泳;秋天的时候,我们一起串捡落叶;冬天的时候,我们一起玩雪打仗。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较往常相比,风雪好像过大了些。风卷残雪,瑟起悲凉,使得人心随境,泛起波澜。所以冬天一过,我便改了心思,从收到调令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春天真好。

一年之际在于春,但愿如此。

第10章 夏家的出现

三月初,我到省城工作,搬进了组织安排的宿舍。等到周末,我便打电话去晚慈之前的驻地,小心地询问晚慈是否还在,但答案果然是我想的那样——晚慈此前已收到调令,回到我们的家乡L城了。

我不禁地为他感到高兴,随即致电母亲和林家姐姐,告诉她们我现在的情况,分享喜讯。在给后者的电话中,我请林家姐姐联系晚慈,请他同我联系。

但林姐姐却告诉我她在医院照顾母亲时,听说晚慈祖母也在同楼层住院,且状况不好,因着我的缘故,便去探望。在门口,她遇到晚慈和一男一女正攀谈,而那两人,则正是夏家兄妹——夏姝玉和夏书令。

打过招呼,林姐姐走进病房,看望聂老太太。她的状态确实不好。多年病榻,如今病情更是每况愈下,连医生也无奈的告知晚慈,可不必再坚持了。林姐姐本想放下东西就走,毕竟家母也需要自己照顾在畔,但是聂祖母睡的轻,林姐姐刚走进去便吵醒了。她随即叫姐姐坐下,跟她说话,知晓她与我的关系后,似乎就有要话嘱托。

“孩子,你是?”聂家奶奶勉力睁开眼睛,有力无力的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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