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容(130)
“……?”萧容不懂他的意思,沾了水珠的长睫缓缓抬起,凝望眼前人。
“往后,”李致埋下头,不敢看她,说得极是难以启齿,“还有我伴你左右。”
萧容默默望着他耳际浮出的红泽,愣怔了许久。
当初的她尚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深意,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不用孤单的独住在寒山上了。
接着,泪水哗哗而下,萧容猛地扑进李致的怀中,失控的嚎啕大哭:“谢谢……谢谢……”
……
想起过往,眼底一片潮热。
她最懵懂青涩的青春,全在那个人身上。只因他对她那般好,没有任何算计,纯粹得像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玉。
萧容低下头,喑哑地问:“他在哪?”
“他会回来的。”凌峥移开目光,“等我走后。”
“什么意思?”
他轻轻笑一下,摇摇头不肯说。
萧容望着他平静中微含一缕笑意,深感怪异。转念意识到不对:“你为何告诉我这些?”这应该是很重要的秘密才对。
凌峥霎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萧容歪着头,依旧不依不饶的望着他。
“抱歉,我无意为之。”凌峥被她紧盯的眼神迫得收回目光:他是阿容很重要的人吧……
原来是为了与她道歉。
“……”萧容又想起那只写满情意的书签。那是她在李致离开寒山的前两天,偷偷钻进他房内,塞在一本武华记里的。
“谢谢。”
“……?”
“昨晚在那位公公面前护我。”凌峥的唇微微弯起,笑得很是浅淡,“向来是我保护旁人。唯有你,三番两次护我,这种经历很珍贵。”
萧容心底隐隐一晃,望着他的目光不自在的垂落,又收回来。
但陡然间,她想起他陪摄政王来巷室送的毒!
心底油生的细微感动迅速消散不见,反倒从脚底窜出一股彻骨寒意。
那是一朝被蛇咬后留下的应激反应。
她抬起头佯笑:“不用客气,都是举手之劳。”
凌峥将她的假笑望了一瞬,神色在无声中慢慢恢复成惯常的漠然,闷不吭声的朝她点了下头。
……
如此一夜,萧容是完全没可能再睡了。
她发现了一个秘密,不,两个。
加之此前在凌峥下巴处发现的与狗皇帝一样的浅粉色印记……她的心里开始混乱不堪。
这样一个身份成谜的人,想方设法混入大昭的皇室,又混入兵营。
行踪轨迹跟她出奇的一致,可萧容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
因为那个印记,因为他的外貌。
她敢肯定,他一定跟李言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极大程度上是血缘关系,比如,兄长。
那么,他非但不穷尽一生躲避李言修,反倒暗中靠近,甚至借用李致的身份接近暗卫,还归顺李言修……
所行所为,简直自信到让人匪夷所思!
他不怕暴露吗?
还是如她一样……
为了一个惊天目的,赌上了身家性命,变得不顾一切?
然而那个目的,还能是什么?
皇位?!
萧容越想脸色越是惨白,幸而夜色无边,将她的脸色掩盖得彻底。
若真是如此……
她……怎么办?说?不说?
若说了,大哥哥怎么办?
萧容混乱极了,她用手腕支柱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根本想不清楚。
凌峥见她如此动作,忙问:“怎么了?哪里不适?”
在这刺骨冬日,她身体尚未恢复便跳下冰河寻药,又连日奔波劳碌,必是身体亏损严重。也是因为这个,凌峥觉得对她亏欠良多。
萧容摇摇头,苦涩笑笑:“我只是不知,这天下究竟有何魅力,直教人生死相许。”
“……?”
“为了天下,忘情,忘命,值得吗?”忽的,她的声音戚戚然冷寂。
情啊,只是权力的调味品。
这些一心追逐权力的男人,为何还要借情的名义去诓骗女子呢?太可恶了。
“错了。”凌峥声音很轻,脸色却极为认真,“庸者健忘,但未必所有人都会。”
“如临取舍,也不会吗?”她抬眼望过去,便见那坚毅的眉眼同样望她,铿锵道:“不会。”
“原来允柏兄如此超然物外,重名佩服。”她淡淡地笑,话外有话,但碍于帐中睡着旁人不敢直言,“希望兄记住今日之诺,莫要背离了初心,使引火烧身。”
“……”凌峥将她的话听在耳里,皱上了眉头:她莫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哪里让她误解了?
“虽不过萍水相逢,但我也望兄余生安然。”萧容低低补充,“也望兄看在我曾救过你的份上,早日放了那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