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容(110)
娄浩山依旧不喜欢那个满嘴放炮的二傻子,毫不客气地叱道:“谁他么跟你是一家人?滚一边去!”
祝知行脸皮却厚得很,他一把搂住萧容肩膀,得意道:“你还别不认,杨重名跟我睡一张大通铺,他挨着我,我挨着他,这就是兄弟了!都是兄弟,自然就是一家人!”
凌峥默默盯着祝行知搂在萧容肩头的手,瞅了好一会儿,见萧容没有躲开的意思,便道:“杨重名,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容疑惑地眨巴一下眼睛,点点头。
两人来到帐外僻静处,远处丛林密布,林外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沟,那便是大昭的护城河。
放眼望去都是原野,冬季的枯草布满碎雪,林深寂静,没有风,也便连鸟叫都没有。
“什么事?说吧。”萧容直截了当地问。
“……”凌峥默。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她的病还没有好,不想在外面待太久,眼下只想缩在她小小的被子里,熬过这个寒冷的晚上。明天就是正式点兵训练,她得养足精神,不能掉队太多。
“……阿容。”凌峥终是抵御不住她的催促,将藏在心里的名字喊了出来。
萧容原本倦怠的脸色骤变,震惊地望着他:“你认识我?”
凌峥深吸一口气,又低低地喃喃:“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萧容脸色更难看了,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景象,想起她从李致手中抢来的白绿相间的旧书签,心里一团乱麻。她思忖了会儿,问:“是致兄让你来找我的?”
凌峥默了片许,点点头。
萧容深吸一口气,刹那间倒竖的寒毛静悄悄的平息下去:幸好,不是那个人派来的就好。
“好,我知道了。”
凌峥踌躇着,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却又不肯再说。
萧容回想起靖王府已经被抄,作为靖王世子,不知李致现在是否安然,于是又担忧地问:“致兄现在情况如何?”
凌峥怔了下,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死不了。”
萧容不知他为何有如此反应,只觉得诡异。而且他作为“前皇子”,竟然冒险混到军中,胆子也太大了,这当中必然与她一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后你寻我取药。”
萧容点点头:“好,谢谢你。”
简单几句,凌峥又再次陷入沉默,她站了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别的嘱咐,寒冷的空气围绕周身,她等得浑身发冷,牙关打颤,终是忍不住朝他礼貌颔首,先一步离开。
回到营帐后,原以为此事先告一段落。岂料凌峥又过来跟祝行知换床位,祝行知自然不肯,还分外可气地搂着萧容肩膀说:“我很喜欢这哥们,他身上有股子寒气,夏天靠着他凉快。”
凌峥冷色盯着祝行知的臭爪子,不咸不淡道:“现在正值冬日。”。
祝行知恼羞成怒,喝道:“废话,冬天不会变夏天吗?我怕热不怕冷行不行?”
凌峥默了会儿:“行。”
谁知这厮行事极为诡异,原以为他就此作罢,却转身又朝萧容另一边的哥们要换床位,那哥们是亲眼看见祝行知怎么霸气怼他的,暗暗也想让这不知趣的小子难堪一下,就说:“拿一百万两过来,不然我凭啥换给你?”
岂料凌峥想也未想,迅速答应:“成交。”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给对方,那人惊讶之余又大喜过望,快乐的换了床位,连早先准备好的羞辱之词,都在看见银票的一刹那忘得一干二净。
这段时日以来,萧容经历了太多生死和背叛,她早已将很多礼节与规矩都置之度外,一切廉耻的前提是她能先活下去,为爹翻案,找到孩子……故而她也并不避讳与男子睡一张大通铺,反正他们都当自己是男儿身,隔着被子各睡各的,也不会对她毛手毛脚。
但是凌峥……
他若是认识李致,也便该知道她是女子身份的,如此还换过来,就不怕尴尬吗?
凌峥换了床位却没敢看她,闷不吭声地爬上大通铺,背对她躺下,裹上被子,又往离她远些的地方挪了挪。
萧容望着他这般举动,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原来他是怕她被那些粗汉挤得太厉害,白白招人占了便宜,抑或是暴露身份吧。萧容内心懊恼的叹了口气,亏得自己还在胡思乱想,着实小人之心了。
“那个……允柏兄,你……”她想让他往自己这边靠过来些,本来每个人的位置就逼仄得很,他这样躲着她,连平躺和翻身都困难。她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大空间,由于士兵们要随时等候军令,所以休息时大家都是和衣而卧,只要没有肢体上的接触,便不必太过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