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260)

作者:温三

所以他要丁清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这样他才能安心。

自己的恐惧,与周笙白相比,丁清自然是更在意对方的多一些。

周笙白都开口说出这话了,她那句想回中堂避一避的念头便彻底打消。

“你若还是怕,那就躲进我怀里。”周笙白说完,敞开手臂表示自己非常大方。他这话叫丁清想起自己以前的确因为害怕而浑浑噩噩地寻找安全感,把自己彻底埋在了周笙白的怀里,藏进他的衣服中。

她觉得被对方嘲笑了,于是嗔怪地将手中花枝打在了身后人的肩上,花枝折断,断裂处飞舞的木屑粒粒点在他玄色的外衣上。

丁清抬手替他拂去木屑,恰好此时有人从酒楼下的街道走过,因为城池过于寂静,一点儿谈话声都能被人清晰听见。

那人道:“瞧,师兄,这城里也不尽然是老弱病残,还有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在晒被呢。”

他只看到了丁清衣着鲜亮,与周笙白皆是黑发,身形笔挺,故而猜测他们是年轻人。

此话一出,便有人道:“可这里和以前相比,还是差了太多,街无人,巷空空,也不知咱们要用多久才能把西堂恢复如初了。”

“师兄不要说丧气话嘛,而今司少堂主掌管西堂,手段干净利落,行事雷厉风行,将老堂主手下的一干奸滑之辈悉数斩首示众,魂魄当场烧尽,这也算是给那些被害的百姓有所交代了。”

丁清闻言,微微一怔,她朝窗沿靠近半步,一双鹿眼往街上的人瞥去。

那是一行十几个人,入城后便下了马,正牵着马沿街找客栈,他们只是先行队,后面还跟着不少捉鬼人士,都是步行而来,明日清晨前便能赶到。

看那些人的衣着是西堂司家的。

几人恐怕是仗着城中无人,渐渐口无遮拦了起来,将前几日才发生在风端城司家的秘辛,当做步履闲谈。

“叫什么司少堂主,如今应当是司堂主了。”

“司堂主对外称老堂主年迈,近来因西堂频生事故心力憔悴而神识不清,手底下的人又有贪生怕死之辈投靠了永夜之主,老堂主听信谗言才被他们诓骗了去。向北堂与中堂发难,是老堂主手底下的人编造了指示,对那些被冰川所害所毁的城池百姓迟来的补偿,也是被那些人将钱粮克扣下来,耽搁至今。”

一人笑道:“我见老堂主并未昏聩。”

“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司堂主对外说辞,为的便是能在众人面前,保老堂主一个体面,那些参与进去的司家亲族们一个没留,你可知就连司堂主的舅父,也是他亲手斩下的脑袋。”

“而今老堂主也被软禁于司家,我们此番被派来边境撤回对南堂的护城阵法,再守西堂城池,临出风端城前,我还特地去了司家一趟。老堂主如今一日三餐皆有人送,十六道大阵叠在院外,怕是司堂主彻底狠下心来了。”

此话一出,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司千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然让人毫无退路。

周笙白左眉微挑,听到这儿大约明白了,这般手段不是司千重那优柔寡断之人所想,应是有翟家在背后做推手。

司千重的心比司老堂主的要软许多,翟馨也不是个狠辣之人,此番西堂正是紧缺人手之际,不宜大动干戈,杀鸡儆猴才是良招。然司千重竟然将司家的亲族悉数除去,不论怎么看,都像是翟远的蓄意报复,报这些年翟家在司家为奴为婢的私恨,报丁氏创出的功绩悉数于十多年内尽毁的私怨。

联想至此,周笙白朝丁清看去。

小疯子就站在窗旁,打开的窗门遮住了她的半边身体,那张娇小的脸也仅露出一半来,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一束照在纯白被褥上的霞光,那光赤橙金蓝各色叠加,缓慢地转变方向。

周笙白很想把她拉进怀里抱紧,足尖才动,又见到丁清咧嘴笑了笑。

她的笑容很淡,稍纵即逝,像是丁家大仇得报的快意,又像是对世态炎凉的唏嘘。

“清清。”周笙白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丁清朝他看去,眼底没有悲喜,似乎并未被这些人都话所影响。

西堂、丁家,堂主,司家,对她而言好似都很遥远,其实丁清真正与之接触的时间很少,她好像只是稍微地参与了那些权利斗争一下,稍微一下。

“太好了,老大!”丁清眼眸一瞬亮了起来:“你方才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吗?”

“嗯。”周笙白点头,他听到了,司千重软禁了亲爹,恐怕如今翟家才是西堂真正的掌权者。

结果丁清道:“他们说他们是奉命来撤南堂城池的阵法的,南堂因与西堂联合,边境阵法颇多且复杂,我也未必能悉数认识破除,现下好了,我们只需等他们动手,待到阵法破除后再入南堂境内,应能很快便到雪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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