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177)
从沧海城被上官家的人摆了一道,丁清追上来,拥抱亲吻满身是黑羽的他时,周笙白就在想这一刻了。
“我要她叫你舅母,我要娶你。”
这句话轻飘飘地被他说了出来,其份量却让丁清久久不能回神。
“我本不想告诉旁人的,从沧海城回来之后,我想省去那些俗礼,和你在窥天山永远住下去。后来带你来拜天冰山,除去问雪姻一些话这类琐事,更多是怕你在山上太闷,带你散心,本打算过两日回窥天山前,我去镇上买对龙凤蜡烛,一盏酒。”周笙白望向丁清,他就差把心掏出来给小疯子看了。
她有时极其聪明,可有时却笨得厉害,话不点破,她总能想歪。
其实丁清的脑海里飘着的,还是周笙白对她说的那第一句,份量足矣将她毁灭般,以至于他后来说的那些简陋办一场婚事,丁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从不相信会有人真正喜欢她。
当年的赵煊隐藏得多好,丁清甚至将自己的死穴血淋淋翻出来给他看了,那个说要娶她的人,最终还是要了丁澈的命。
丁清以为周笙白对她的喜欢,就仅仅是喜欢罢了。
就好比有的人喜欢古董花瓶,有的人喜欢珍珠美玉,有的人喜欢一条听话的狗、乖巧的猫,那也都是喜欢。
她从不曾想过,自己对周笙白究竟有多重要,她只知道,周笙白对她很重要。
丁清总把自己放得很低,她从不真正去珍爱过自己。
周笙白不喜欢她这样,他不喜欢她对他下跪,他不喜欢她总让自己设身于随时会灰飞烟灭的危险之中。
所以他不让她跪,他愿意给足她随心所欲的空间,而他在背后看护她。
他想让丁清知道,这个世上是有人会爱她的,她那么招人喜欢,所以她必然也要喜欢自己,爱护自己。
周笙白见她还傻愣着,不禁苦笑,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为她放弃了什么,下了多大的决心。
“我不想坐以待毙,清清。”周笙白玩笑似的捏了捏丁清的脸,说出的话却极其认真:“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娶你,你是我周笙白的妻,且看那永夜之主有无胆量堂堂正正走的到我的面前。”
丁清终于还是将白瓷勺子捏断了。
细碎的白瓷割破了她的指腹,周笙白将她的手捧起来,小心翼翼擦去她指尖上的血液,眼看着这具特殊身体的伤口在极快的速度下愈合。
他眼眸低垂,声音极轻:“他若敢欺你,伤你,我便刮他,杀他。”
“我会收拾他的,就凭他还敢威胁你这一点,下回若叫这人犯到我的手上……”周笙白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丁清突然吻他了。
他有些诧异,瞳孔震了震,又看向送上门来的小疯子。
丁清像是才恍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有些后知后觉的腼腆与比周笙白还要深的诧异,她紧张道:“我突然没控制住自己……”
这些话,有些动听。
不。
是很动听,太动听了。
直击丁清心中的软肋。
亲吻不受控,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了。
周笙白忽而笑了笑,这时才将柔和展现:“没关系,你想怎么亲我都可以。”
丁清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并未持续多久,她又有些无措地搓了搓手:“其实、其实你并不需要娶我的……”
她道:“我是鬼,你还活着,老大。”
“生死于我而言,从不是隔阂,娶你,是因为我爱你,清清。”周笙白提了爱,他从不吝啬自己的感情:“因为想要你是我的,也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
“除非,你不想要我。”周笙白道:“那我不会逼你。”
丁清连忙摆手,周笙白眉心轻蹙:“你真不想要?”
“不是,我不是不想要。”丁清结结巴巴地解释,周笙白莞尔。
他骗她的,就算丁清不想要,她也逃不掉。周笙白认定了她,就不会放开她。
丁清沉默着看周笙白将桌上碗筷收拾到一边,拉起她的手,打算买点儿生活所需的细软,而后去云川城周家。
这回他们是坐马车去的云川城,坐在车上时,丁清掀开车帘看向窗外的细雨,脑海中反复着周笙白的那句话。
他说他希望他也是她的。
丁清这辈子,生时死后,没有什么东西属于过她,就连她自己都不完全属于她,可周笙白却希望他属于她。
她是他的,毋庸置疑。
他也是她的。
听起来多美好啊。
丁清有点儿不敢要,可她又很想要。
小雨声啪嗒啪嗒打在马车顶,藏于她内心深处的另一道声音夹杂在雨水中冲撞着她的耳鼓,那是来自于当年丁澈对她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