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雪爪(76)
……你他大爷的。
“我师妹今年才二十六,哪里来的这么大个儿子?”她顺手抽出长孙茂腰际匕首,当即削了自己跟前一只茶碗,拿刀指着他鼻子,“给老子好好说。”
柳虹澜吓得后仰,“好刀,好刀。不过女侠,您想错了。”
重甄接过话,笑说,“是姐弟。两人同母所生,自然面目相似。不过好在各有像父亲之处,不仔细瞧,倒也瞧不出来。”
她收了刀,又问,“父亲都是何人?”
“这事说来话长,倒也与此行目的、裴谷主安危相关,路上细细再讲也不迟,”重甄似乎不太想提这个话,示意柳虹澜,“你暂且长话短说。”
柳虹澜点头。
“施秉云台山有四支蛮夷,最大一支在北边,姓巴,被中原人称之为巴蛮。前朝时,巴蛮一族也一度壮大,在那时任族长的,是巴佚。巴佚膝下两个儿子,长子巴德雄,次子巴献玉……”
叶玉棠曾与巴献玉有一面之缘。
那个苗岭青年,二十出头,生着一张人畜无害、少年稚气的脸蛋,仗着这张脸,三不五时招摇撞骗,总有人上当。
巴献玉自然生不出她师妹那么大的闺女。
“我师妹的爹,是失踪多年的巴氏继承人,巴德雄?”
“正是。”
师妹自小美的远近闻名,乌发浓密,额头饱满,双目幽深,有些许异域特征,但如今崇尚胡风,漂亮之人大抵也都如此。
年幼被送入谷中,举手投足间野性十足,看人看事眼神纯净,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得体之处。仇欢便猜测过她兴许是滇人抑或苗人,且在族中出身不低。她当年所想果真不假。
叶玉棠接着往下想,“那随之承袭了巴蛮族长之位的巴献玉……是谢琎的生父?”
“哪有一个老婆嫁两个兄弟的?”说起巴献玉,重甄似乎有转瞬即逝的不快,随即笑着摇头,“你可曾见过张自贤天师?”
叶玉棠回忆起那日灵官殿内那个厚嘴唇,试探道,“谢琎生父,是张自贤?”
重甄点头。
难怪那日灵官殿内,当张自贤问出那句“你看他像谁”,仇静盯着师兄看了一阵,立时噤若寒蝉。
原来仇静是这么明白过来的。
她又问,“既然是亲儿子,为何要加害?”
“私生子。”
“私生子便要加害?何至于。”
“能生出裴沁这等美貌的娘,母亲自然也不是什么俗物。我算着裴沁入凤谷的年纪,前后数月,便是巴德雄失踪的日子。孤儿寡母,母亲又生的貌美,四处寻人的途中,给张自贤碰上,便起了色心,一通诓骗上了山,将孤女交给仇静处置,他自己则囚禁了寡母数年之久。裴沁年幼,自然不记得。后头便有了谢琎。生了,亦不曾养,甚至趁幼丢弃……没想到这少年离了他眼皮子竟也成活了,还活得如此大有作为。”
叶玉棠听得皱眉,“这事属实?”
重甄道,“八成属实,两成推测。细节有待斟酌,全貌不会有太多出入。”
那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倒真是该死。他日死在谢琎手里,不仅不冤枉,她甚至有点期待。
沉思之时,重甄提醒道,“已经三个了。”
叶玉棠哧地一笑。
这么一来一去,她几乎权当是朋友闲聊了。
如此经他提醒,忽地想起,这人做买卖消息的生意,每一笔信息都是要花钱的,原来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事。
长孙茂说他铁公鸡,果真不假。
她抱一抱拳,“烦请阁主说一说,要我做什么,这事又与我师妹何干。”
“叶姑娘爽快。”重甄冲长孙茂斜眼一笑。
这基本属于一个胜利的微笑,看来这两人平日里没少互相争对。
他接着说,“这几年间,但凡针对凤谷的江湖人与江湖帮派,皆遇不测,令凤谷成了众矢之的。这数月里,矛头却从凤谷指向了裴沁,一切皆是由谷中两位长老的遭遇引起的,这些,叶姑娘想必已从马氓那儿打听到了。”
“是。洞庭围攻,便是将二长老之事,怪罪到我师妹头上?”
重甄摇头,“终南论剑之后,南边诸派回程,大多皆要经由洞庭,故在洞庭之前,也都可顺路同行。仇静因故要回龙虎山,便与天师派诸人同行,因她是女道,夜间自己住一间房,便出事了。”
叶玉棠挑眉,“死了?”
“没有。”
叶玉棠笑。
重甄接着说,“她说,潜入客房伤她之人,所使兵器是杖。伤她的招式,乃是韦陀杵。”
叶玉棠接着笑,“以她的道行,韦陀杵能伤她?”
“仇静证言:正因是她,所以没死。此话一出,众人猜测,这伤她之人,功夫在她之上。这天底下使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人,几乎便能数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