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雪爪(175)
凶匪四人各名作祸松、邪柏与凶雀、残鸦,乃是父母女婿一家四口。四人两两行凶,各有所长,老者比后辈更狠毒老辣一些。
柴近衡那年虽只遇到了凶雀残鸦二人,一入山便被这二人给了个下马威。因山中路滑,故官兵进山时,皆配有可稳稳嵌于冰面的铁履带,以免失足跌落悬崖。但系上履带后,履带上的铁刺皆会深深扎入冰中,故队伍前行极为迟缓。走到一处悬崖时,凶雀坐在崖顶,不动声色唱了支歌,山上雪坡的雪扑簌簌震塌下去,掩埋了一大半人马;残鸦牵引铁索从崖顶直坠而下,当着柴近衡的面将值钱的东西掠走,不值钱的东西扔到崖底;值钱却拿不走的,马匹打落崖底,粮食与活人便掩埋在雪中,轻飘飘负着铁索逃之夭夭。
柴近衡近乎将小命都断送在山中之时,一个瘦削女侠踏雪而来,不动声色将人一个个从雪地里挖出来,扛在肩头,飞身过崖,前往对岸营地。而“高五尺有余,连人带衣服有两百余斤重”的柴近衡,亦被此侠客“从雪地中拔出,轻轻松松负于肩头,几个起落,眨眼间便已安然无恙立于百步营门外”。
听到这,叶玉棠皱着眉头一想,心道,“这事怎么听着耳熟?”
想到这,她转过身与长孙茂并排趴着看那本书。
后文乃是:往后,这位女侠隔三差五都去一趟营地,陆陆续续帮着柴近衡将粮食挨家挨户送入深山之中后便悄然离去。柴近衡本以为“此生不复再见”,谁知过不多日却又见着了,且比第一回 丢了更大一个丑。
柴近衡寻了几个能人异士上山,寻到凶雀残鸦藏身的地宫,挖了几日,终于于一个夜黑风高之夜将地洞挖通入地宫,从外引迷香入,将两人迷倒在地宫之中。他心头解气地很,几步上前去一脚将门踹开,谁知一脚下得重了点,一只脚卡进铁门之中动弹不得,几个弟兄上前来掰了半天,掰得半只脚都肿了都没能将脚拔出来。
此时凶雀残鸦二人却被人五花大绑的丢了出来。
紧跟着从门后头走出来的乃是当日那位女侠,她瞥了他两眼,轻描淡写一句,“宫门又没锁,一拧就开,有什么好踹的,显得帅?”
柴近衡过后方才知道,女侠打听到凶雀残鸦夫妻二人有凌虐女婢的癖好,那日离了营地之后,乔装改扮混入地宫,将地宫所在画作地图,送到外头来,他们方才能循着踪迹找到此处。
那地宫铁门又厚又重,给那女侠轻而易举的就卸了下来,还帮着众人将他连门带人的抬了回去,于营地之中寻了把削铁如泥的宝斧,将铁门洞悉劈开,方将他腿从里头解救出来。柴近衡哪怕心里极是感激,却因为又羞又惭,倒头来一句致谢的话也没来得及同她说上一句。
那女侠临走前,向右骑卫借兰汤沐浴。此女侠助十二卫擒获朝廷重犯,乃是上宾;而遍营之中,仅有柴近衡房中有澡桶,故右骑卫便将女侠领入其间。不曾想柴近衡正在屋中沐浴,女侠入内之时,柴武卫已自兰汤中步出,立于铜镜之前赤身更衣。一打照面,两人皆有沉默。而后,女侠淡淡道,‘公子莫急,在下只是长得像个女子,实际上修习邪功多年故而男生女相罢了。’而后镇定步出营房,待柴近衡披衣去寻,女侠已不见了踪迹。复又向友人打听其名姓,方知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少年侠客叶玉棠。柴近衡回京迁授左屯卫,曾四下打听此侠客踪迹下落,其间听信此人乃是男子传闻,大哭一场,立志终身不娶;一年后尚平宁郡主,迁郡马都尉,及至今日方才知晓当日侠客乃是女子。
“父亲兄长一早就想我进十二卫,说乃是个肥差。我同柴将军家几个小子皆不对付,故没去。柴近衡我是认识的,那年他从雪山回来,天天找人喝酒,说活了二十多年,竟然折在个男人手头。有人问他怎么折的,他说,丢了两个大丑也就罢了,洗个澡,还偏给人看了个精光……我当时只觉得好笑,怎么都没想到,他说的那人竟是棠儿。”
叶玉棠皱着眉头,只觉得这事离谱,“给看光就看光了,又没有摸着,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跟个黄花闺女似的,难不成还要逼我娶他不成?”
“看就罢了,怎……怎么还想摸?”长孙茂笑了会儿便没笑了,将那书拿在手头卷作一团,敲了她一下,神情复杂地感慨,“幸好棠儿当时机灵跑得快。”
“我身上臭得很,就想借个地方洗澡,谁知道遇上这种破事?那种正经人要面子的很,既然外头说我是男人,那我不妨借这身份行行方便,倒也没什么错吧,” 叶玉棠陷入沉思,倒没留意挨了他一下敲打,接着又疑惑道,“凶雀残鸦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捉了就捉了,稀疏平常一件事,值得这么正儿八经的写在书里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