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温柔(123)
夜很黑,笼罩着一切,大海也在黑夜里蛰伏,像一头准备恃机袭击的猛兽。
奉清抱着抱枕,半靠着床柜看电视,看了几集,不知不觉所到被子里睡着了。
房间灯还亮着,窗户没关,有风吹过,吹得灯上吊的琉璃珠直摇摆,互相敲击,像风铃摇晃。
……
池律到达岛屿时候已是午夜时分了,漆黑的车身驶过吊索大桥,与夜一同沉没。汽车沿着岛屿的公路向上,驶过昏黄路灯照亮的区域,最后停在一扇漆黑的铁门面前。
夜露寒重,皮靴踏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下车,拿了钥匙开门,怀中抱了一只蓝眼猫儿。
走进别墅,他的响动声惊醒了浅眠的梅妮达,她连忙从楼上下来,为他拿出换洗的衣物,去洗浴室为他放热水。
池律一手半虚浮地撑在墙边,脸色不太好,连续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什么也没吃,胃痛又开始作祟。
他放了怀中猫儿,嘱咐梅妮达:“给我拿支杜冷丁。”顿了顿,他继续问:“她睡了吗?”
梅妮达点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欲言又止,一手握着手腕有点忐忑。
池律看着猫儿在房间里踱步,审视这个新家,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轻轻开口:“说吧。”
梅妮达飞快用荷兰语回答:“她好像到这里来并不快乐,今天看着海发愣了好久,后来还哭了,用中文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手指曲握,池律脸色发白,一手抵着冰冷墙壁,薄唇轻启,低低重复她的话:“哭了?”
梅妮达回想奉清的模样,坚定地点头,看着他忍痛的模样又焦急起来,连忙跑到二楼去拿药箱下来。
捧着一个褐色皮质药箱出来,梅妮达立在堂厅,关切地问他:“这次有没有医生前来陪护你,池先生?”
“先生,您这次来是为了做手术吗,那为何不好好修养,要这样一个人来回跑,折腾自己的身体?”
池律头半垂着,黑发遮住了眼睛,一只手熟稔地拿出药箱里的止痛剂,敲碎了玻璃管,又拿出注射剂汲取药剂,取了半管,他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往左手臂的静脉处开始注射。
药剂推进,皮肤上冒出了一个小血点,在冷白的皮肤上很显眼。
梅妮达忙拿来医用棉签,为他止血。
池律一手扯了注射器,往垃圾桶里一扔,整个人半靠在墙上,冷汗直冒。
梅妮达焦急得都要哭了:“池先生,您这样大剂量地注射杜冷丁是会产生抗药性的,这可是最强效的止痛药,以后若是这药也没效果的话,那只能忍了。”
腕骨凸出,腕上的红绳安静地贴合在他的手腕间,红绳上系了一枚小小的戒指,银色素圈,上面有一对鹿角,花纹上刻了两个字母:FQ。他还没扔他们的戒指。
和着他手腕的青灰色纹身一样,刻的都是她的名字。
过了一会,药效起作用了,胃部被麻木了一般,不再感受到痛。
他低低开口,声音很哑:“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永远爱的人。
梅妮达不解,反应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问他为什么这样来回的跑。
梅妮达点点头,询问他是否要睡觉。
池律不做声,起身站稳,走进浴室放了热水,脱下大衣,开始淋浴。
一系列弄完,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池律裹着浴袍,黑发黑眸,神色清明冷冽。他走近奉清的房间,握上门把手,拧了一圈没拧开,门从里面反锁了。
皱着眉叫来了梅妮达,她用钥匙把门打开,还一边小心翼翼解释,自己只是三个小时没来看她,没想到她把门锁上了。
池律拧着眉,眉心郁结不散,心下有点烦躁起来。他走进房间,沿着长长走廊走到内间,瞥见窗台上的白色玫瑰败了,低声嘱咐:“明天换了。”
梅妮达连忙应声回好。
他走到床前,床很大,奉清朝着里面睡,半侧着身子,眼睛轻轻闭着。这是,极没有安全感的睡法。
“退下吧。”池律低声道。
梅妮达放下钥匙,从房间里面退出去。
池律走到窗边,将对着她吹的窗户关上。回到床边,他半坐在她身边,低头安静地看着她的眉眼。
清傲细致,五官漂亮。与小时候相比没多大变化,是他心底喜欢的女孩的模样。还有那双眼睛,弯月一般的杏眼,清澈有光,里面也住了星星。
可是他这些天好像让这盛星星的眼睛流了好多泪。该再轻一点,再温柔一点,在她流泪时轻轻吻去她的眼泪。
他轻轻低头,薄唇轻轻一碰,触及柔软温热,他吻在她的眼睛上。
很浅的一吻,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在四下无人的黑夜里,在只有他知晓的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