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64)
“依小姐之意,该如何呢?”刘妈妈道。
“这事必须做的滴水不漏,其他倒是不怕,就是担心那大夫,可不能被有心人挖了出来。否则就是杀敌三百,自损三千!得不偿失呐!我虽无直接害了她,就这推波助澜之力,也足足让老爷厌了我呀!”苏小娘叹道。
“小姐,这大夫好些年前就被我们打发走了,就连我们也不曾有消息,更何况是别人呢!再者说,大娘子本身就体弱,加之邪香催之,哪里还想得到大夫呢?临了,最多就说大夫医术不精,未识得出这邪香,大娘子去世后,这药渣也验过了,并无问题。小姐还是把心搁在肚子里头,好好过您这好日子吧!”刘妈妈劝慰道。
“许是我过度担心,哎,还是好好谋划这事!”苏小娘道。
“小姐,别过于忧虑了,我去小厨房给您做碗山药茯苓鸡豆粥,健健脾胃,安安心神!”刘妈妈道。
“嗯,是有些饿乏了,你去吧,我养养神……”苏小娘道。刘妈妈帮苏小娘掖了掖身上的白貂皮毯,也离去了。
香草居内,巧儿和翠喜忙张罗着晚上的吃食,里里外外端了好些吃食:一盘浇洒着琥珀蜜的玉屑糕,一大碗羊肉科斗细粉,一小盘消食的河阳查条,一小碟腐乳蘸春子鲊,一盘薄荷蜜蓼花,一碟桃穰酥。翠喜接着又热了一大壶雪醅端上桌。数九寒冬,屋子外北风肆虐,剐打着光秃秃的枝丫,吱嘎作响,而暗火通红的鎏金双凤纹青铜炉子则透着善气儿,衬得满屋子暖烘烘的。
杭柔默默地倚在榻上,耳边充斥着的是窗外凛冽的呼啸声、屋内嘎嘣的炭燃声、巧儿与翠喜的笑语声……不由得头向着内侧转了去,枕着的缎巾也氤氲了……
“姑娘,吃食好了呢,可别贪眠了,起来吃些罢!”巧儿道。
“嗯,就来,寻着香味儿,再懒不执拗不过肚子的馋虫的。”杭柔似有若无地轻拭眼角,打趣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雪欲,能饮一杯无?如此好诗更不能辜负这一桌美食,翠喜、巧儿,你们也坐,这儿没外人,用不着拘着规矩。”
巧儿、翠喜相互望了望对方,也欢喜地坐上桌来。
“姑娘,还是姑娘,一点儿都没变,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热热闹闹的。”巧儿道。
“这是姑娘给我们的赏赐,你可别把这南园当做苏州别苑,在外头可得循着规矩,饶是姑娘不罚你,你看这园子里头的规矩可曾放得过你!毕竟姑娘是咱南园的嫡女,身份不能被人低瞧了去。”翠喜捅了捅巧儿的胳膊道。
“省得!省得!”巧儿吐了吐舌头道。
“哈哈,翠喜快别念叨她了,巧儿如此聪慧的丫鬟,虽说寻常憨憨可爱,但那叫傻人有傻福!”杭柔戏谑道。
“就是嘛!还是姑娘会识人,晓得我巧儿的好,咦……不对呀,感觉姑娘还是在说我傻呀,姑娘!你坏透了!”巧儿嗔怒道。
就在说说笑笑中,桌上的吃食被风卷残云,外头的雪也落下来了……
饭毕,杭柔抿了口茶,抻了抻身子,看了眼翠喜。
翠喜会意,正色道:“姑娘,我旁敲侧击地去打听,听说这花在园子里头开了好些年了,因着园子里花草甚多,加之地方又大,也未曾引人耳目,也就是苏小娘前些日子发觉,否则还是在那块安安静静地开着呢!说是来源,那些打理花草的婆子丫鬟们知之甚少,说不清则个。我便留了个心眼子,在那些花的周遭仔细刨了个深浅,却是发现了猫腻。喏,您瞧!”便从兜里拿出一个用白纱绫包住的东西。
杭柔接了过来,捻开上边的绳结,忽而一股子怪味传来,好不恶心!只见白纱绫中包裹着一个看似香囊的玩意儿,上面结满了陈土,看上去是好些年头了,且香囊因长埋土里,也有些腐烂,质地像是定州缂丝织造的,还未曾全烂,残留着一绺儿穗边,隐隐约约看得出是香囊。
“虽残破了些,却看得出是个织法为长短戗的缂丝香囊,翠喜,你是说?”杭柔看着翠喜问道。
“是了,姑娘,我想这或许是花的来源。”翠喜道。
“可是香粉,如何能长出花儿来呢?”巧儿问道。
“怕装得不是香粉,而是香籽。”杭柔道。
“这是如何得知的呢?”巧儿道。
“我刚刚将此物翻刨出来后,由于天色渐晚,也瞧不真切,于是收了起来,赶忙回至房内,在烛火下,细细翻看,却并未见有粉末的痕迹。而且这味道也并不是兰雪院那丫鬟拿去香粉铺子求证的那种香粉味,所以我猜想许是香籽。”翠喜道。
“你刨土时,可有旁人看见?”杭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