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21)

作者:蕃小木木

庄家人奶娘并不相信什么克不克的说法子,虽不曾念过什么书,识得什么字,但教给杭柔的道理却是最朴实无华、影响深远、长久的,并且是杭柔童年为数不多的的快乐源泉之一,庄家奶娘是个闲不住的,在苏州别院里头开垦了一块荒地,种了些果蔬,每日里照顾杭柔之余便去菜地里拾掇,杭柔也会跟着奶娘一同前去。

苏州别院外还有几口池塘、几亩水田,奶娘也会带着杭柔去塘边挖蚌壳,田野里抓泥鳅。奶娘常常讲着一些乡间怪异故事,嘴里念着一些跟土地打交道的秘诀,奶娘不懂什么是“道”,但却用最简单直接的秘诀教会了杭柔——什么是“道”,后来杭柔在书中看过这样一句话,“春花夏荷,秋香冬雪,道即自然”。

后来杭柔回了京城,奶娘因着苏州家里也有一家老小,也就没有跟来,杭柔心里也偷偷难过惆怅了好些时日,只因着长大了,渐渐懂事,脸上也就不显露出来了。

上次偷偷听见了素玉和巧儿的对话,杭柔心中已然是了了分明。说不难过是假的,说不在乎也不真切,可是难过和在乎又有什么用呢?索性横着一条心,别人都靠不得,干脆就靠自己吧!祖母、杭卫大哥也好、赵康王府也罢,总归都是可怜自己罢了,待真有个什么大事临头,肯定也都是以大局为重,到时谁又还能顾着谁呢?这世上果真有用命护着自己的人吗?有,但仅有的母亲却因着她过世了……

或是今晚的金橘酒酪子过于醉人,竟让她思绪飘至如此之远。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生性悲观怨世的人,她倒是觉得既然母亲拼死将她生了下来,她便不能辜负了母亲,不为着谁,就是为着死去的母亲、为着待她好的两位奶娘,也总该好好认真地活下去,将自己的人生经营好。

“姑娘,热水备好了,您快去沐浴歇息吧。”翠喜走至杭柔跟前说道,打断了杭柔的思绪。

“好,这就来。”杭柔拍了拍红通通的脸颊,不小心触碰到了那副金缕百事吉结子耳饰,愣了一下,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却是程青平那张清冷俊秀的面容。杭柔摇了摇脑袋,说道:“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接着便沐浴去了,洗完后便躺在红酸枝如意纹足六柱架子床上,翠喜和巧儿放下落花流水绢纹帘幔后,杭柔好眠,一夜无梦。

黄雀在后

后市街清河巷金波桥熙春楼内,翠幕红帘、纱幔绮丽,鼓瑟笙箫、朝弦暮歌,孟貂蝉、赛西施们个个涂脂抹粉,争妍斗艳,迎来送往,巧笑言言。烟花柳巷,上至玉鞓紫袍,下至白袍布裳,皆络绎不绝,可谓门庭若市、车马更迭。

“娘子,刚刚南园杭逸公子遣人送来了些许妆合珍玩,现下正摆在外头的桌上呢,您瞧,这?”一位秀丽的丫鬟在帐外请示道。

粉金芙蓉缠枝锦帐内,一位姿色艳丽、风情万千的女子半倚着三彩剔划花兔纹枕,一双涂满蔻丹朱红的青葱玉手,拢了拢松散的发髻,挑了挑眉,懒懒地说道:“放着吧,道声谢便是了。”

“是。”丫鬟便退了出去。

“小翠姑娘,玉沐娘子怎么说?可欢喜不曾?”杭逸的小厮守在熙春楼杏雪阁前,见小翠出来,便急急问道。

“玉沐娘子让我道声谢,多谢杭公子,公子费心了!”小翠道。

“那……可曾再说?”小厮道。

“娘子累乏,尚未起身,也并未说其他。”小翠道。

“那我家公子何时才能得见玉沐娘子呢?”小厮道。

“玉沐娘子向来是深藏幽阁,轻易不见人,偌大的熙春楼在京城也是屹立百年的金字招牌了,这规矩您又不是不知,而玉沐娘子又是熙春楼的花魁翘楚,若是轻易见人,坏了规矩,只怕是无法立足,望哥儿代为转告杭逸公子,娘子也是心有苦楚,不得已呢!请杭公子不要见怪,按着规矩来才是呢!”小翠福身一拜道。

“娘子,刚才按您的吩咐回了杭逸公子的小厮,只是……您为何这几个月来只将礼物收下,却并不见杭公子呢?若说您不喜杭逸,那中秋宴上又为何大费周章地引起杭逸的注目,致使他对您一见倾心。莫不是嫌弃杭逸是庶子?但杭逸虽为庶子,杭家却是簪缨世家。况且其母柳氏在南园数十年也是置下不少庄铺、田产。您连白袍布裳尚且都能与之月下抚琴、吟诗作对,为何独独撂着杭家公子,迟迟不见,这是何故?”小翠不解道。

“男人就是喜欢欲拒还迎的这种臭德行,要是相见过早,便容易索然无味,且吊着吧,暂叫他百爪挠心、焚心似火罢!届时相见,便如罂粟迷魂,欲罢不能!南园杭府,怕是探囊取物,股掌之间,欲之与之!”玉沐双目微眯,眼勾俏尖,慊恨道,接着转了个身,罗衫滑落,香肩玉露,又媚笑着道:“我要起身了,打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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