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104)
“柔儿果然有心,而且还思虑周到,事无巨细都办得妥帖。难为你小小年纪便懂得这些习俗,竟还将迎春的牛、燕、鸡打了簪钗,真真是不错!至于如何讨赏,那便大家热闹热闹吧!按着往常的法子,每斛十号,遇着五红字便赏,运气不佳,遇着五墨字便罚,大家觉着可好?”杭老太太道。
“好极了!”大家附和道。
这样一轮下来,杭岚手气颇佳,竟拿了个上赏,不过领赏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吟哦一句关于彩头的诗句,方能取之。
杭岚这次想拿的是的双鸾衔寿果金簪,便借用吴文英的诗句《梦窗花˙解语花˙立春风雨中饯处静》,念道:“花鬓愁、钗股笼寒,彩燕沾云腻。”
杭娴也得了个赏,想取那支花叶蜻蜓金簪,便来了一句朱继芳的《草虫便面》:“蝶舞蜂歌倦,蜻蜓看未休。谁知织妇意,方夏已思秋。”。
老太太则是以一首曹植的《洛神赋》:“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得了那支金累丝伏牛望月簪。
苏小娘手气也是不错,吟诵了一句白居易的《长恨歌》“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将那支鎏金云雀纹银簪给领了去。
杭柔自个便挑了支鎏金青鸟卷云簪,赋上李商隐的《无题》:“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其实杭柔为了让大家都能讨个彩头,特地将十斛里的五红五墨,改为九红一墨。
而杭盈这番运气却是十里挑一,在九红一墨中领了个罚,便装扮起了西施,跳了一段西施采莲。虽说杭盈性子骄纵,但这舞技却是在東朝,也算得上屈指可数,真可谓是“楚楚纤细掌中轻,盈盈一握柳枝凝。”
几番热闹过后,杭柔预备好的彩头也被领的差不多了,日近西山,大家便也散了宴,各自回房去了。
中和节变
忙过中和节、挑菜节,便是上丁日祭祀了。兰雪院中,杭娴冷眼瞧着苏小娘和众人围着杭笠各种张罗,神色很是清闲,只听得杭盈得意地说道:“经过此番祭祀,咱笠哥哥在杭氏在宗族前,也算是立下了根,就是在京城那也算得上名号了,日后任凭谁也不敢小瞧了咱们这兰雪院!才不管什么的庶出嫡出,不照样是登坛拜相吗?”
“非也!妹妹这个成语可是用得差了!登坛拜相怎可用于此处呢!”杭笠驳道。
“哥哥怎么这会子还在瞎琢磨、穷讲究这劳什子咬文嚼字呀?!这不是心里头高兴,一时嘴瓢了么!”杭盈嘟嘴抱怨道。
“话却不是这般说,今儿好歹也是上丁日祭孔,便这般不严谨,任由你张冠李戴的,哪里能显得出我这番祭祀的虔诚之心呢?”杭笠道。
“小娘,您瞧,哥哥这还没祭祀呢,就这副老学究的模样,若是真真日后掌了家,非得被他磨死不可!”杭盈道。
“哎唷,呸呸呸!我的两个小祖宗哦,今儿什么日子呀!还这样拌嘴,动不动就说不吉利的话,笠儿,你也是明晓得妹妹是一时高兴,便是说错了又何妨,左不过意思是对的。就是经此一祭,咱们兰雪院算是洗刷了近日的憋屈,扬眉吐气了!”苏小娘道,杭盈和杭笠被苏小娘这样一劝解,便也和好如初,不再别扭,复而其乐融融。
杭娴在一旁看着他们这般谈笑风生,顿觉好生无趣,便带着夕儿出了院子,漫无目的地四处荡去,忽见前面众人簇着一位身着曲领方心玄端,头戴礼冠的长者朝这边走来,她拉着夕儿忙闪躲进一旁的假山,待众人离去后,方才出来,嘀咕道:“这长者衣着如此正式,莫不是前来祭典的么?这就是柔妹妹想出的应对之策吧!这之前做的如此悄无声息,怕是想今儿来一个釜底抽薪、扬汤止沸吧!若是如此,今儿小娘必定得怄死!
“前些日子柔妹妹将送与杭府的拜帖都给了小娘,让小娘代为出席,小娘可是风光了不少,前几天小娘便到柔儿那,说是各大世家贵冑的娘子们,你请我送的,礼尚往来,杭府也不好就巴巴地来而不往非礼也,便是想今儿丁祭,杭府几代书香清流,祭典也能请了些娘子们来观礼,待典礼过后,私底下也聚聚,方才合了规矩。
“我当时还想着柔儿作为掌家之人,断不会让小娘如此逾了她和祖母去。没曾想,倒是一口应承了下来,还说了许多小娘辛苦之话,真真是令人费解,不过拜帖却是以杭府的名头下的,说是这样才不失了南园的礼节分寸。小娘一听,心花怒放的,这下里子面子都有了,哪里就不欢喜呢!没想到……杭柔在这里等着小娘呢!”
“姑娘,你这嘀嘀咕咕的,柔姑娘怎么小娘了,那位长者又是何人呀?祭典?不是笠公子当献官祭典么?”夕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