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太奇(2)
星星是闪亮的。闪亮到让人对于渐渐失色的光环难以置信。
为什么呢,他们很奇怪。为什么他都没有通告了,到处都看不到他的影子了,为什么他的专辑有杂音歌词会印错,为什么他的经纪人走了让他一个人孤单在北京打拼。
这些都是问题,但是这些问题没有人回答。
他对他们说的话,除了感谢之外很少。他甚至不对他们言及自己的情况。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是觉得没办法经常看见他了。
没办法经常看见,就会削弱表意识中的印象。
削弱表意识中的印象,就会不自觉地削弱自己的热情。
削弱了热情,就等于削弱了星星表面的温度。
削弱了温度,也就削弱了他的亮度。
他们很坚定,一直很坚定。他们从来没有游移或者反悔过。但是这种坚定不属于隔岸观火的人。而他们,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真的不算很大的数字。
当凑热闹的人散场之后,留下来的是狭窄孤独的舞台,和台下,稀零,却执著,却依然稀零,的观众。
他说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是个有梦想的人,而且是个有能力实现自己梦想的人。
青春就那么多年,他不可以浪费。
最初的梦想,和改变这一切的愿望,扎根了,拔都拔不走。
那怎么办呢。机会并不太多,重要的是抓住。
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但,那是座铁索桥。过了桥就是光明彼岸,但是比起过桥,葬身崖下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种种考量摆在眼前。选择,或者不选择。这个问题永远现实而残酷,残酷而现实。
他的朋友劝他说,不要去。他们说去了,要面对的东西会迎面而来。他还很年轻,这些东西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承受的,又或许,也不是承受得起的。
后来人们知道,他不是没犹豫过。他对当年的那个比赛,那些人,甚至那家公司,那种感情不是谁可以轻言理解的。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后果,不是不知道自己能承担的东西其实并不太多。
但是他选择了,选择了铁索桥,选择了搏一搏。
这一搏,迎来了暴风骤雨。
他坚定地,微笑着,一步一步,走上新的战场。
这一年,他二十四岁。
当他们已经有些习惯于这样轻微却让人揪心的冷清时,当他们经历了愤怒与不平已经对一切无可奈何时,他们知道了他的选择。
他们知道了他的选择,他们尊重了他的选择,他们条件反射一般毫不犹豫地跟随了他的选择。
旁人投来不解的目光。这些对他们不是不重要,只是不够重要。
有人对他们嗤之以鼻,他们不管。
曾经的同道中人骂他们背信弃义转投别家,他们不理。
张杰到哪里,星星到哪里。
他们这样说。
他们其实人并不太多,那是一个选秀并没有普及的年份。更何况,三年的世态炎凉,滤出去了多少将他遗忘的人。
他们其实一开始就很孤单,嫉妒的也好,不齿的也好,处心积虑的也好,无意误会的也好,舆论和对手把他们包围,他们没有多少战友。或许那个时候别人根本无意关心他们的好,唯一的想法是,这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于是他们很累,每天都很累,累而且孤独。
但他们没有退缩。
我们是星星。他们这样说。我们是星星。
他从参加比赛开始就注定要背负骂名。
他海选时状态并不好,评委的高标准严要求,巨大的自身压力和更加巨大的舆论压力,时不时传来的老东家的警告甚至威胁。谁都知道,进不了全国总决赛,他,怕是会一蹶不振。
被逼上绝路的一个关卡,他唱了一首歌,那首歌叫《往事随风》。
就让往事随风吧。那首歌唱出了锁闭在心底不轻易碰触的往事,用夕阳色的质感,忧伤得很沉静却绝不死寂。
真的能往事随风么?也许有点难。但是,快乐的,悲伤的,天堂的,地狱的,在那个时候,全部升华成音乐本身。正如后来人说的,那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变成了星星。
他拿到成都冠军那天,微笑着举起了那把剑,王者之剑。那是他的战利品,也是他的象征。
他举起那把剑的时候,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唾骂。
他受尽了千夫所指。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有人不知其情厉声质问,有人居心叵测造谣生事,有人趁火打劫暗算两刀。流言猛于虎,不管承认与否,没有人能不在意这些。
他还没有到处变不惊的年龄。他要承受的够多了,他不是压不垮的长城也不是打不死的圣斗士星矢。那些人却不管这些,在那些人看来,伤害他若非义正辞严,便是大快人心,至少也是凑个热闹。于是那些人更狠更猛烈地发起进攻,文字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凶器,满屏的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