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秋色(124)
三人正在楼上谈天论地,兴致勃勃,忽听蓉生在楼下喊叫。还生出来,果然是她。蓉生穿得很薄,站在这冰天雪地里,让人看着都冷。还生赶忙奔下楼,将她拉进屋里,握住她那两只冰冷的手道:“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啥?你带着钥匙,就不会回来取上棉衣?”说着便将她那手揣进自己怀里。蓉生一句话不说,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突然一个抽泣,两行热泪顺着鼻子的两侧流了下来。
『20』第二十章
蓉生回来是原于父亲的一番话。那天晚上母亲有事出去了,父亲见她愁眉不展,知道她有一肚子的心事,便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蓉生,你与还生吵嘴生气,爸爸认为那是小俩口闹着玩,就没有往心里放。现在看来你是当真了。还生有那毛病,固然不好,可那是天生的,不能怨他。你更不应该在他面前说他这短处,让他伤心。人这一生,不仅仅是为了子女活着,还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做,可以把精力放在别的方面,或许能干出一番成绩。若想有个孩子,抱养一个也一样的亲。再一个你如果确实觉得与他没啥感情,自己坚持要有亲生的儿子,那你就别这样躲躲闪闪,逃避不是真办法,干脆早早离婚算了,以便另找对象另嫁人。我说这些话你好好想一想,你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人生的路还很长,父母也不能跟你一辈子。重要的还是你自己把握。”蓉生听了爸爸这番话,一声也不吭,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在偷偷落泪。父亲见她伤心,便不再多言,端了杯茶看电视去了。蓉生这晚老早便躺下,却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她在不停地回想着与还生交往的前前后后。掏出真心说,她深爱着还生,还生也深爱着她。还生是一个争强好胜,处处都要好的人。自己得了这病,无疑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整日闷闷不乐,都苍老了许多。根据还生那性格,她若先提出离婚,他是不会乞求的,会让她如愿以偿的。她对还生的这般情先暂且别提,就是离了婚,能否找下如还生一般的人儿那还很难说。蓉生想着,泪水湿了一片枕巾,脑子里昏昏沉沉,没有了明确的线条来,就这样半睡半醒,迷迷糊糊挨到天亮。
中午吃过饭,蓉生见父母都上班去了,自己一人再这样在家里待下去,就快要憋出人命了。她顾不上披件厚衣服,锁了门便朝这边奔来。
还生将蓉生暖了一会儿,见她泪水涟涟,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便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别伤心落泪了。你说咱俩这是图个啥?自找苦吃。”蓉生在他胸前轻捶一下,撒娇道:“你心真冷,也不去叫我。好让我有个台阶下。”还生忽地吻了她一下道:“咱俩就是一个人,还能分个什么你我?讲究什么台阶?只要心灵相通,比什么都强。”蓉生受了他这一吻,听了他这话便反愁为笑了。还生见她爽朗起来,便关了门,抱起她道:“好久不见了,让我好好亲亲。”
蓉生在还生怀里甜甜地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半,她怕母亲没带钥匙,下班后进不了门,便匆匆回去。刚开了门没多长时间母亲就回来了,她见蓉生满面笑容,喜形于色,便道:“遇上啥好事了,看你乐得那样?”蓉生笑着说:“妈,我下午不在家吃了,还生要请我下馆子。”说罢便要走。母亲听是这事,便笑着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道:“真没出息。”蓉生不管这些,只管转身朝回走。
都成和张德厚下得楼来,见还生夫妇相跟着外出,便道:“说得好好的,下午在我家吃饭,你这又是去哪儿?”还生脑子快,立刻编了个谎言,双手抱拳道:“实在对不起了,老丈人家有事,咱这做女婿的总不能不去吧?”都成听了是这事,便笑道:“这事千万懈怠不得,不然蓉生可不乐意了,晚上还不把你赶下床?”张德厚听得哈哈大笑。蓉生笑着说:“官会计就是没个正经,是不是小燕姐经常赶你下床。”还生见蓉生回敬了都成一句,自己便不再多言,拖了女人踩着厚厚的雪离去。
还生点了好几个菜,蓉生一看那价格,便心疼,不愿让上。还生笑着说:“怕啥哩,这个月连工资带奖金弄了几百块,还管不起这顿饭?”蓉生仔细,道:“别穷大方了,那钱咱还有用。今天就这一荤一素两个菜,吃盘馍,喝碗馄饨就不少了,你算一算还不十几块?”还生见女人执意不要,便只好作罢。
还生吃罢饭,顿觉浑身上下热乎乎的,他拥了蓉生慢悠悠的如同赏雪一般,在这白炽街灯的照射和雪的反光里朝回走去。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近处惨白光亮,远处一片茫茫,给人以无限空旷之感。还生轻吻了一下蓉生,但见她那长睫毛遮掩下的一双大眼,明澈而且纯真,那略泛红润的脸庞娇贵而且迷人,便长长地叹了声气,道:“蓉生,你今天回来得真好,你瞧这纷飞的、铺天盖地般的大雪便是好兆头,将过去那所有的一切都给淹没了,留下一张洁白的纸来让咱俩重新写。”蓉生此时倍感无限幸福,依偎着他,感受着他那气息,笑着说:“还生,咱俩今后再也别顶嘴了,再也别分开了。过两年等经济状况好些后,咱俩抱养一个孩子,还不一样亲吗?”还生欣慰地点点头,更紧地拥抱了女人,向前大跨一步,道:“只要咱俩相亲相爱,这一生也就足够了。其他的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