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潮(2)
俞景行是第一个冲进营业厅的刑警。
当他踏进满目疮痍的营业厅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娇小怯弱、血迹斑斑的小女孩茫然地蜷缩着身子,被一个浑身浴血的女人抱在怀中。
女人一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她的背部开着一个小孔,殷红的血液汩汩地溢出,染红了地面亮白的瓷砖,但她依然维持着死前的姿势,紧紧地抱着小女孩,用她自己的生命守护着怀中孩子的生命。
那小女孩似乎听到了俞景行的脚步声,缓缓地抬起头,刹那间与俞景行四目相投。
接触到小女孩的目光,俞景行心中猛然一紧,那双乌黑的瞳孔竟似一个无底深渊,原有的光彩已然被深沉的黑暗所湮没,变得空空如也。那娇小的身躯仿佛不存在灵魂,仅剩一副空壳,雪白的脸蛋与漂亮的白色小洋装上沾染了的点点红斑,委实触目惊心!
俞景行快步走到小女孩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受惊过度的她从女人的怀里抱出来,轻拍她的后背,温柔地低语道:“别怕,叔叔来救你了。”
小女孩猛地浑身一颤,仿佛精神已紧绷到了极限,她再也支持不住,立时昏了过去。俞景行抱着那小女孩便往银行门前的救护车冲去,一把夺过担架,亲自把小女孩抬上救护车,“马上将她送到医院!”
这个浑身溅满了妈妈的鲜血的小女孩,正是如今躺在病房中的周潮汐。
站在病房外,看着眼前那个与自己非亲非故,完全陌生的小女孩,俞景行心中五味杂陈,他一方面希望周潮汐能早日苏醒过来,另一方面却又于心不忍——他无法想象,一个亲眼目睹母亲惨烈死去的小女孩,醒来后改如何面对这个比噩梦更加残酷的现实?
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那护士终于忍不住将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提了出来:“俞警官,请问……这孩子的爸爸怎么样了?”
俞景行颓丧地摇了摇头。护士垂下眼皮,轻轻叹了口气。
周潮汐的父亲周宇成,便是劫匪逃走前挟持的人质。虽然他至今依然下落不明,但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落在这班穷凶极恶的劫匪手中,周宇成凶多吉少,遇害是迟早的事。
这时,俞景行裤兜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取出一看,是他的得力副手,成凯。
接通电话的同时,他瞄了手表一眼,晚上七点一刻。
一股不好的预感没来由的冒了出来。
“头儿,找到那辆白色面包车了。”成凯劈头就说。
俞景行心一宽,调查终于有所进展了。他“嗯”的应了一声,等着成凯继续说下去。“车子被烧成了焦炭,车上还另外发现了一具焦尸,初步怀疑是周宇成。”
俞景行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果然是坏消息。为什么不好的预感总是那么准?如果那辆车上的焦尸确认是周宇成,那这孩子就会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他原本就有些嘶哑的声音变得更加紧绷,“在哪里?”
成凯说了一个地址,津港市以北一处偏远的农村,弃车弃尸的绝佳场所。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俞景行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女孩,心下微微一叹,转身大步离开。
第2章 银行劫案二
太阳明明就要落山了,但火热的余温还是没有散去的意思。这年头的气候十分反常,梅雨季节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七月中旬便可见艳阳高挂,仿佛已进入了炎热的盛夏。
每当热哄哄的晚风拂过,便会扬起阵阵的尘土,惹得路边的行人一身的灰。灰尘与身上的汗水和成一团污垢,沾在皮肤上,黏答答的是一种折磨。
杨义基此时的心中有一百万个不愿。好不容易盼来了大学生涯的第一个暑假,他却不得不放下一早计划好的暑假行程,巴巴的赶回老家见一个不知打哪里来的远房亲戚。
他有些愤然地捏紧了拳头。谁叫他家穷,若不是有那个好心的远房亲戚资助,这个大学他能不能继续念下去还是个未知数。现在这个远房亲戚想要见一见自己,说不定就是为了评估一下自己是否有让他继续资助的价值。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花钱杨义基供念书,就表示杨义基日后得为他做牛做马。
残酷的现实生活中,利益永远胜于一切,什么亲情道义都只是个屁。
杨义基虽然年轻却不天真,穷困的生活使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领悟这个道理。
但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这个学年他的总体成绩是全级最佳的,更得到了校方颁发的一小笔奖学金——他原本打算用这笔钱来一趟自助旅游犒赏自己的,现在却被迫取消了,令他无比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