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之畔(42)
薛崇义听到这一番话已是涨红了脸,只是怔怔地撑着桌子,许久才缓过神来。杜兰心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反复回想着上官云荻所说有关杜家的事,却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她自记事起就生长在陶宜山庄,对原本那个杜家一无所知。如今听上官云荻的语气,似乎自己原来的那个家会败亡和薛崇义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又不敢多想,生怕自己误会了薛家的人。如果她否定了薛家的人,那她也就等于否定了自己。
薛青冶虽不在乎被上官云荻拒绝,但听到她质疑自己父亲的人品,心里却是万分不痛快。然而他扭头看看薛崇义的神情,似乎又确有其事。因为上官云荻那几句不明不白但又言之有理的话,他心目中那个可敬可佩的形象便轰然崩塌了。再加上阮秋芜和绛红轩的关系,他觉得所有人都当自己是个局外人似的瞒着自己,心里便万分纠结。
薛青冶还在矛盾,却听到一旁的薛崇义狠狠地一拍桌子,将那边上的杯子盘子都震落到了地上。一阵乒乒乓乓声中,他扭头看去,只见薛崇义目眦尽裂,双颊扭曲,恶狠狠道:“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着瞧!”
心结
上官云荻安全回到笠香居,只见范君朔和阮秋芜都在包厢等候,便淡然一笑走了进去。阮秋芜一看,霍地站起身来,迎上前关切地问道:“轩主,你没事吧?”
上官云荻摇了摇头,坐到云榻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薛崇义果然是机关算尽,如意算盘打得忒响,竟妄图将我和薛青冶凑做一对,这一顿吃得真是难受。”
阮秋芜微微有些意外,但还是付之淡淡的一笑,范君朔则是一愣:“他怎会有这种想法?”
上官云荻耸了耸肩,脸上有一丝不齿的神情:“这就是薛家惯用的伎俩,靠裙带关系做大。他见我和薛青冶早已相识,便以为可以故技重施。”她说着看了一眼阮秋芜若有所思道:“我看薛青冶这几天会很伤脑筋吧。”
“为什么?”阮秋芜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脸上显露出担忧的神色,“莫非轩主将绛红轩和陶宜山庄的恩怨告诉他了?”
“不仅如此,我还提了杜家的事。薛崇义想要利用我吃掉绛红轩,我便当场揭穿了他的阴谋。看样子,薛青冶和杜兰心对这些都一无所知。我说出事实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嗯。”范君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人,我想,任谁都不会好过的。”他说完看了阮秋芜一眼,像是要安慰她似的又补充道:“阮姑娘别担心,薛大哥为人豁达,不会看不开的。若他来找我,我也会找机会开导。”
上官云荻突然一笑:“你也不害臊,你比他还小一岁,还说要开导他,好像自己资历很深似的。”
范君朔淡淡地笑了笑:“我资历虽不深,但总可以设身处地吧。何况,他现在应该会需要一个人来听他倾诉,替他解开心结。”
上官云荻点头认同:“不过,你又能真正体会多少呢?你毕竟是个外人。”
“唉——”范君朔虽不愿意承认,但也觉得上官云荻言之有理,只好叹息一声,决定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上官云荻见阮秋芜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便知道她是替薛青冶担忧。上官云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不会因为绛红轩的事责怪你的。以薛青冶的性格,应该很快就会想通了,何况他那么喜欢你。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阮秋芜抬起头来看了看上官云荻,也只好点了点头。两人向范君朔告别一声,便离了笠香居。范君朔看着阮秋芜离开时落寞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分。
几日后,绛红轩总坛,阮秋芜坐在庭院的竹林边发呆。这几日都没有薛青冶的消息,似乎他突然从阮秋芜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想到他也许会怨自己,一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他,阮秋芜便感到一阵阵的恐慌。到今天,她终于明白,其实自己对薛青冶也有一份依赖。上官云荻让她觉得温暖,可是薛青冶却让她时而欢喜时而忧愁,甚至还有心痛。尽管如此煎熬,她却像上了瘾一样,不断去回忆她和薛青冶在一起的时间。她怀念那时的欢喜,也怀念那时的忧愁。
“又在想他了?”上官云荻的声音传来。阮秋芜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抬头对上官云荻淡淡地一笑,然后又垂下头去。
上官云荻长叹一声:“我以为相思这种病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看来是我错了。你不但病了,而且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