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之畔(40)
薛崇义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薛青冶和杜兰心都愣在那里,忙扭头喝道:“青冶,还不过来见过我们的恩人?”
薛青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便走到上官云荻面前作揖道:“上官轩主,久仰了。”杜兰心随后也上前行了一礼。上官云荻淡淡一笑:“薛少庄主,杜姑娘,不必客气。”
薛青冶见上官云荻如此,第一时间想到了阮秋芜,便犹豫着问道:“莫非阮姑娘也是……”
上官云荻笑着点了点头。薛青冶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深情。薛崇义在一旁看得清楚,见三人如此情形,似乎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认识,便开口问道:“你们以前见过?”
上官云荻扭头见薛崇义一脸和颜悦色,两眼放光,便知他暗地里又在动些心思了。她心里一声冷笑,表面却波澜不惊,对薛崇义道:“一个月前在笠香居见过。”
薛崇义一脸惊喜万分:“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怎么青冶你没有跟我提起过?”
薛青冶此时还有些如坠梦中的恍惚感觉,只听杜兰心回答道:“那时候,我们只知道她是管璃儿,是笠香居的主人,还不知道管璃儿就是上官云荻。”
薛崇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说,笠香居也是绛红轩的。上官轩主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作为,可敬可佩啊。相反犬儿就……”薛崇义说着,脸上突然露出痛心的神色。薛青冶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突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外人面前数落自己。杜兰心见状,忙替薛青冶辩解道:“其实表哥已经长进很多了……”话未说完,但见薛崇义偷偷侧过脸来瞪了她一眼,急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上官云荻看着眼前薛崇义的表情变化,活像是几张脸谱换来换去,大有在台下看戏的感觉,便微微一笑:“薛老庄主谬赞了。令郎一表人才,平日只是不将心思放在开源钱庄罢了。若他认真打理开源,这城里只怕就没有隆裕的立足之地了。”
“果真如此,我倒也安心了。”薛崇义长叹一声,“我虽刚到不惑之年,奈何久病缠身,只怕命不久矣。我在这世上没什么好牵挂的,唯有青冶和开源的事情让我放心不下。今日见他有上官轩主这样的朋友,我也可以稍稍放下心来了。”
上官云荻见薛崇义开始将话题扯到自己和薛青冶身上,似乎别有用意,便只是付之一笑,却不去正面回应薛崇义的话。薛青冶见父亲话里有话,想起这一桌酒菜原为致谢而设,如今话题却越扯越远,不禁感到有些尴尬,便开口道:“爹,我们不是要感谢上官轩主吗?还是赶紧请人家入座吧!”
“对对对,你瞧我这,都病糊涂了!”薛崇义恍然大悟,满脸笑容对上官云荻道:“上官轩主请上座!”
上官云荻倒也不推辞,便大大方方坐在酒席上方,薛崇义和薛青冶分坐两侧,让杜兰心坐在上官云荻的对面。四人坐定,下人过来将酒杯斟满。薛崇义携薛青冶和杜兰心举起酒杯向上官云荻祝祷,上官云荻也少不得起身回敬。四人干杯,这一桌便算是开宴了。
酒席间,薛崇义出乎意料的健谈。上官云荻不禁有些意外,在她心里,薛崇义应该比较沉郁才对。其实,意外的又何止她一个,薛青冶和杜兰心也是满腹的疑惑,何以薛崇义见了绛红轩的轩主之后像变了个人似的。
三杯过后,薛崇义谈吐愈健,除了不断地对隆裕出手帮助开源渡过难关表示感谢之外,还越来越多次地提到薛青冶。薛青冶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像是在向上官云荻推荐自己似的。杜兰心见姨丈热心地给上官云荻讲有关薛青冶的事,言谈之间,虽时时批评薛青冶年少轻狂办事糊涂,其实却实实在在地在说薛青冶的好话。她大致上猜到了薛崇义的用意,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上官云荻尽管微笑着听薛崇义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心里暗笑薛崇义那如意算盘打得太响。别说她心里已经有了范君朔,就算没有范君朔,就算她果真对薛青冶有好感,就冲着绛红轩和陶宜山庄的仇恨,冲着薛崇义这样卖力地推销自己的儿子,她也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然而,薛崇义哪里清楚上官云荻的心思。他只道薛青冶和上官云荻已成为朋友,又兼薛青冶年少英俊风流潇洒,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便觉着如上官云荻这般花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自然会被薛青冶所吸引,一如当年上官恨雪被自己吸引一样。他虽不善于察言观色,更糟糕的却是没有自知之明,当细看上官云荻注视薛青冶的眼神,感觉虽谈不上脉脉含情,但似乎也有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好感。他心里仍有些不确定,但转念一想,少女的情怀总是很朦胧的嘛,自然不能要求她们将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想到这里,薛崇义便觉得这件事自己已有了七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