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遇(6)

作者:向水而生的树

云迹白总是贴心地记住她的喜好,无论是饭菜还是书籍。

大多时间,两人总是各看各的书,云冬遇看不懂的地方还会问他,而云迹白便会把自己的书放下,耐心地给她讲解,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听懂为止。

如此频繁纵容的行为,让云冬遇的神经日益松弛,待到下船之前,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书童身份了。

马车走得平稳,没有怎么颠簸。

云冬遇时不时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浅色的眸子因为新奇而闪闪发亮。

过了不久,她就有点疲倦了,又是打哈欠又是伸懒腰,想靠着车壁小憩又有点不好意思。

马车不太大,她如果靠着休息,云迹白势必要受到影响。

“困了?睡会吧。”云迹白放弃自己继续看书的心思,随手合上书。

云冬遇眨巴着眼睛,强撑着精神说:“不用,我再看会书。”

明明困得眼泪都出来了,还在那犟嘴。

云迹白没有坚持,从旁边又翻出一本古书给她,是她最不爱的医书。

云冬遇看见书名瞬间板起小脸,但还是咬着下嘴唇接过去,就着窗外投进的阳光看了起来。

云迹白在心里数着数字,数到十的时候,果然听到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小姑娘已经靠着车壁睡了过去,眼睛紧闭,嘴唇微张,手上松松地拿着那本医书,几近掉落。

云迹白轻摇着头,探身过去把医书从她手里捡了回来。

刚想坐回去,就听到熟悉的喃喃声:“爹爹……”

云迹白身子顿了一下,随后坐了回去,沉默地看着习惯性呓语的小姑娘,双颊泛着浅粉色,依稀比刚捡到时胖了一点。

这两个月的时间,两人同住一个船舱,分睡两张床榻。

即使有床帏挡着,呓语声也并不大,但云迹白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有时是平静的喃喃声,有时带着哭腔,有时声音又染上少许兴奋,无论呓语时情绪是如何,内容永远是“爹爹,娘亲,翠桃……”

难得的是云冬遇睡梦里有诸多情绪,白天却是平静如常,与夜晚时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知道她每晚睡得不踏实,他都以为她是真的没心没肺。

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被迫坚强的小姑娘罢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处房屋前。

云冬遇一觉睡得很满足,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眼睛还未睁开,就感觉到手中似是抓着什么东西,顺滑如丝绸。

她猛地一拉,头顶就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嘶……”。

紧接着她的手就被人握住,手指被逐个扒开,手中的东西渐渐离她而去。

云冬遇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上方。

云迹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只手护着自己的长发,有一缕发尾紧紧地粘在一起,肉眼可见受到了不小的蹂/躏。

云冬遇恍然明白自己刚刚手里抓的是什么了。

正是那缕白发……

不止如此,她还猛地拽了一下。

“冬遇,还不打算从我腿上起来么?”云迹白低头问她,眸子里闪动着点点微光。

云冬遇:“……”

闻言,她连忙挣扎地起身,这才发现她不止抓了云迹白的头发,还枕在他腿上。

小姑娘的耳根迅速变红发烫,背对着男人坐好。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云冬遇已经过了性别不分的年龄,即使刚过十岁,她也知道这样亲近的行为实在是不合适。

“罢了,以后注意就是。”云迹白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动作轻缓而仔细。

其实也怪不到小姑娘头上,谁叫他一时心软,看不得云冬遇睡着的时候不是一直撞头就是身体往下滑。

无奈之下,只好扶她躺下,只是没料到她会随手抓住他的头发。

为了保住自己的头发,云迹白将小姑娘的脑袋放到了腿上。

两人再次下车时,时辰已经几近正午。

云冬遇抬手挡着猛烈的阳光,抬头看着房屋前的牌匾——云宅。

难道这里就是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么?

云迹白没有留给她太长的思考时间,径直向屋里走,跨过门槛后,突然发现身后的小人没有跟上来,他回过头望着她。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静默地对视着。

云冬遇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擅闯者,迟疑着没有踏出那一步。

直到云迹白温声开口叫她:“进来,冬遇,到家了。”

第4章

到家了……

云冬遇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他已经换上了春装,肩头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风一吹,袍子就迎风上扬,与随风飘舞的白发相得益彰,更显得男人身姿挺拔,气质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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