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屋檐下,仰望的星空(43)
琚冗说完拉着连回清出去了,围观的人基本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刚才还帮着许娟说话的人也觉得没意思,都纷纷散了。
回酒店的路上,李长椿边开车边说:“服装的赞助商说,衣服你喜欢就送给你了,他们过段时间还想请你给他们做代言人呢。”
“代言人是代言人的事,你明天把钱送过去。”
琚冗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说,已经快到夜里十二点了,马路上空荡荡的,只有远处高楼大厦上的彩灯还不甘寂寞地变幻着色彩。
琚冗一直望着车窗外,没有再说话。连回清坐在他旁边,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李长椿总觉得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他几次起了话头要拉着他俩说话,结果没一个人理他。
他只好也闭上嘴。
到了酒店,李长椿去休息了,琚冗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径直去了连回清房间里。连回清坐在床边上,还垂着头不说话,琚冗坐在落地窗前的一只圆沙发上,他把两只手臂压在大腿上,身体前倾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抵着他的额头。
过了好一会,琚冗压着怒气说:“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你相信我?”
连回清咬着嘴唇,干燥的有些起皮的下唇被她咬出一道白印。
琚冗更加地生气,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我当然相信你,我就算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相信你会拿咖啡泼别人。你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说,你怕什么?我在那里,你怕什么?”
他说到最后,几乎要吼起来:“如果她欺负你,你真拿咖啡泼了她又能怎么样?你到底怕什么?”
连回清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了,眼泪流水似地往下掉。
她很少在琚冗面前哭,至今为止也不过是琚冗要自杀和除夕夜那两次,大多时候不管是为了琚冗难过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是偷偷地一个人流泪。她不想让琚冗看见她哭,眼泪这样突兀地掉出来,她又惊慌又悲伤,忙忙乱乱地用手背擦眼泪。
琚冗却看见了,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冲到连回清跟前。
冲到了连回清跟前,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手足无措的干站着,只知道快速地眨眼睛。
最后他在连回清身前蹲下来,又懊恼又自责地说:“对不起,回清,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跟在我身边还受着委屈。”
“不是你,不是你……”连回清压抑着哭声说,“是我自己……”
她看着琚冗,眼泪彻底失了控,大颗大颗的泪珠疯狂地往下掉,她却弯下身子死死地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响。
就好像连她在琚冗面前哭,都能不让别人知道似的。
报复
琚冗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连回清,他只知道他需要连回清,每到夜深人静,在他的脆弱面前,他把连回清当作一个依靠,他总以为连回清是一个比他坚强比他勇敢,站在天地之间,可以迎风踏浪无所畏惧的勇士。
特别是他最为抑郁的时候,他们两个共处在那个小房子里,连回清千真万确地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后来他带连回清去余山水家做客,他也只当连回清是初次见到余山水那样的大人物难免有些紧张才会那么拘谨。
也许是从他一脚将林正凡从椅子上踢翻下去的那一刻开始,他才意识到,连回清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他曾误以为连回清因为他的抑郁症而害怕他,而事实是,连回清害怕的并不是他一个,她怕所有人,她一直是那么胆怯,过分自卑地过着她小心翼翼的人生。
可他又想不明白,她在害怕着什么?又是什么让她如此自卑?
那一晚上连回清哭得他心乱如麻,可始终没有对他说过原因。
隔天的凌晨连回清照例到他的房间里陪着他,他们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半空中还挂着一弯峨眉月,月光穿过落地窗浅浅薄薄地铺在他们身后的地板上。
琚冗头疼得厉害,连回清给他按摩了好久才让那一阵猛过一阵的疼痛缓解下去。他把头枕在连回清的肩膀上,洁白的月光迎面披在连回清的头发上,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散发迷幻的银光。
琚冗忽然开口说:“回清,你相信我吗?”
“相信。”
连回清朝他微微侧过脸,她的脸侧过来的时候逆着光,在阴影里看不到表情,但琚冗能感觉到她在真诚地微笑。
琚冗抿着唇角,他的额头上还挂着刚才头疼疼出来的汗珠,他却把眼睛笑得弯起来说:“那我告诉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你自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