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缘/十色+番外(574)
我可真是哭得死去活来呀,上气不接下气地抱着我的儿子骂他、打他,喜欢他,埋怨他——我说你好狠心哪,你撇下你妈一走就是10来年哪,你可知道你妈这些年里白天晚上、醒着睡着都是怎么想你担心你的吗,你可真是好狠心好无情啊……
直到我儿子说:「妈,你看还有谁呢!」我朝他身后一看,眼前活生生站的,竟我的哪个已是老气横秋的孩子他亲爸——刘过量啊!
我的那个惊啊,我的那个喜呀,我的那个悲呀,我的那个痛啊……我是惊喜万分,悲痛欲绝,一口气没上来,竟昏死过去了……
那样的兴奋来得太突然太猛烈,根本就没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啊……
等我醒来,就看见眼前站了四个人:瘦干干的是刘过量,壮实实的是儿子,还有一个漂亮亮的姑娘,和一个三十几岁,高高大大,黑红健硕的男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姑娘是我儿子的未婚妻,叫高洁,那个高大黑壮的男人,是刘过量20多年前在西藏收养的一个孤儿,因为出生在拉萨西边的堆龙德庆,大家就都叫他堆龙德庆了;这些年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做他的侍从和助理教练。
哎呀,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哪!原先整天空荡荡、静悄悄的马台长给我留下的四室两厅两卫还带阁楼的大房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一下子就多出四个都是我至亲至近的人:一个是我的初恋情人,一个是我的亲生儿子,一个是我未来的儿媳,还有一个永远忠诚于刘过量和我们全家的雄健男人堆龙德庆。
我都有点儿承受不住命运给我从天而降、突如其来的大馅儿饼了。那些天哪,我是哭完了笑笑完了哭,情绪激动得看见什么都感慨,想起什么都流泪呀。我一下子就信了命运,服了命运。我开始有信仰了,我开始烧香拜佛了。
我在心中不住地祷告:感谢上苍给了我那么多的情感慰藉,感谢神佛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一路陪伴,知道让我获得最后的功德圆满……
后来听我儿子说,他当年没费什么劲儿就在西藏体委找到了刘过量,一提身世,父子就相认了。儿子是出于我当时对牛文武太好了的报复,才一直没把他们的消息告诉我的。后来在刘过量的魔鬼训练和亲情培养下,我儿子竟然拿了个全国青少年乒乓球冠军,还被保送念了体育大学,毕业后也跟着刘过量做了助理教练。
再后来是我儿子从他一个初中同学那里得知了我已是孤单一人的情况,又正赶上本市要振兴体育,吸纳体育教练方面的人才,这才苦苦哀求刘过量,带着他们几个调转回了市体委,我们失散了20多年的一家人才又得以团聚了。
我儿子带回来的未婚妻高洁是他在体育大学的同学,也曾拿过全国青少年女子乒乓球冠军。当我得知准儿媳已经未婚先孕三个多月了的时候,就赶紧张罗着给他们办了婚事。看着自己的儿子幸福美满,我的心里那个高兴啊,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后来我和刘过量也去正式登记结了婚。那迟到了20多年的婚礼,终于在我和他都已年满47岁了才得以举行。
可是婚后我们只有精神上的幸福,而没有**上的愉悦了。因为一直未婚的刘过量把全身心都扑在了他的教练事业上,他没有家庭,没有物质生活也没有精神生活。
他在那个贫瘠的、缺氧的世界屋脊耗尽了他的精力和体力。他的身体就像一座被掠夺式开采过的矿脉,健康已是千疮百孔,体力更是风烛残年。他简直像一个**十岁的干巴老头儿——肌肉萎缩,皮肤粗糙,无精打采,有气无力。
但我们还是唤醒了最初的恋爱——我们用眼神,用精神,用绵绵细语,用悠悠回忆,来推心置腹,来相濡以沫,来相亲相爱。
我们幸福在已往对美好爱情的回忆里,我们温馨在精神的相互依偎和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上……
我想尽办法,找医生,请大夫,弄偏方,求神佛,就想让他提升体力,恢复元气。
可是他的生命之火就像燃到了尽头,再好的补品,再高的医疗对于积劳成疾,病入膏肓的他来说都已无济于事,无力回天了。
他是那种刚好跑到幸福终点,刚要撞线却突然摔倒在地的人。再好的日子,再富足的生活,他都无缘领略,无福消受了……他回来后的第二年冬天,就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宋大姐停下来,默默地抹起了眼泪。
“大姐的人生很苦、很坎坷、但也很棒很精彩。”谷雨简短地评价。
“谷雨啊,你大姐的人生到这儿还没精彩完呢。”宋大姐擦干了眼泪,突然换了一种语调,又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