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缘/十色+番外(119)
三姨姥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的约法三章是:一,回去后必须立刻给她办入学手续,保证她成为正式的学生,而且不得辍学;二、不得再打骂和虐待孩子,要把她跟你们自己的儿女一样看待,要让她睡炕头,要给她穿新衣,要给她吃饱饭;第三,要定期——三个月,或是半年吧,把汪汪送回来给我看看,我要是认可了,就让你们再带回去,要是发现不对劲,我就留下她,要是你们到时候忙或是特意没送她回来给我看,那我就去看她,只要孩子说出了你们对她的不是,拿出了你们虐待她的证据,那我就对你们不客气……”
三姨姥缓了一会儿又说:“既然汪汪这个孤儿,连县里的水书记都知道了,你们也就该好自为之,检点自己,别再做那丢人现眼甚至伤天害理的事来——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你对她怎么样,从哪都看得出来——你们要是能同意我的约法三章我就放人,你们要的不接受,那就请回吧。”
汪来宝就去看朱凤琴,朱凤琴立刻就满脸堆笑地说:“看三姨说的,像我们都是恶魔一样!我们也是人,也有感情,三姨说的话我们都记在心上了,要是有一样没做到,三姨只管惩罚我们就是了。”
三姨姥听了就说:“其实我不想惩罚你们,因为到了惩罚的那一步,说明一切都成了既成事实,孩子的罪已经遭完了;所以最好是你们恪守诺言,一切都防患于未然,这样大家都愉快,都好过……”
这时候汪来宝说话了,他说:“三姨放心吧,有我呢,我会把握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必要的话,我就拿命来担保。”
三姨姥听了就说:“那就好,那就好……”于是我就坐上了那辆吉普车,三姨姥打了一个大包袱、里边放了我的四季衣服,还打了个小包袱,里边放了些我爱吃的坚果、水果和布娃娃等玩具——这两个包袱大概就是我人生最初的行李吧——
我就紧紧搂着这两个包袱跟三姨姥告别。我尽可能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怕我的泪水挡住我多看几眼亲爱的三姨姥的视线,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控制不住那依依惜别的泪水喷涌而出,让我的视线一片模糊……
就在吉普车启动的那一瞬间,有一种魔力突然从我的头部盘旋而升,胁迫我的知觉跟随它旋转,仅仅几秒钟,我就开始或完成了我人生的第一此眩晕,那根深深地从我的囟门**我的脑海的缝衣针,在我人生最重要的一次告别中,突然扮演了一个劫持者的角色,它将我无情地打晕,它让我失去了感知,失去了辨别一切的能力,它让我瞬间就昏厥在了我那两包三姨姥馈赠赏赐给我的行李中间,失去了向改变了我一生命运的三姨姥,挥手告别的起码礼貌——
不过后来三姨姥说:“那次告别,我以为你恨我呢,我以为你恨我不该让你回到那个坏女人的手里呢……”
而当三姨姥知道我其实是眩晕导致的晕厥后,才知道我是一个感情多么丰富饱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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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色——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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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开动有十几分钟我才自动地醒了过来。我发现汪来宝和朱凤琴并没有在意或是发现我的晕厥;我当时还以为那就是别人说的晕车呢,以为也许人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这时我透过吉普车污浊的挡风玻璃,就看见了路两旁冬日里凋敝的风景,那些**裸的树木和其他植被都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偶尔有一两只无处觅食鸟儿在冰天雪地里仓皇飞蹿,天边的乌云压得很低,就像有一场特别大的暴风雪即将来临……
吉普车里,朱凤琴坐在副驾驶坐上,嘻嘻哈哈地跟司机说笑。那个叫“二狗子”的司机长得粗壮年轻,愣头愣脑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跟朱凤琴说笑的时候,总是厚颜无耻,口无遮拦。我大舅讨厌至极,但又无法制止,就跟我说这说那,来消除他们粗俗的玩笑给我带来的不良影响。
“听说你都认字了?”大舅汪来宝问我。
“认得不多。”我小声回答。
“自己的名字会写了吧。“大舅关切地问。
“连大舅的名字都会写了。“我有些自豪地说。
“等回到家,一定写给大舅看。“大舅汪来宝亲切无比。
“我现在都可以用手指写在大舅的手心里。“我急于表现出来。
“那就不用了,大舅怕你给写痒了,胳膊抽筋儿……“大舅像在逗一个小孩子。
“那我就等会到家里给大舅写吧。“我对这个话题特别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