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4)
其实杨思韵不想那么早歇息,便在偌大的园子里到处晃起来。约莫半个时辰后,她确认自己是迷路了,便开始公然损坏绿化,用匕首在竹子上刻画起标记来。
一阵悠扬的琴声突然传入她的耳际,如行云流水般透彻,她被琴音吸引,本能地朝着琴音飘来的方向前进。晃过一大片竹林,视线突然开阔。远处一个亭子中,挂着白色透明状的纱幔,其间,正有女子抚琴,忽而激昂,忽而婉约,引人入胜、扣人心弦,还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杨思韵走近了,才发现,那欢声笑语正来自月影天那满脸胡渣的老头,一旁坐着静默的重亦轩,时不时抬头,目光扫向那抚琴的绝色佳人。
杨思韵心中“咯噔”一下,却是说不出的难过。那女子容貌清丽,配上柔若无骨的水蛇腰,婀娜多情的风姿,还有时不时看向重亦轩的含情双眸,无一不叫男人热血沸腾。
杨思韵数了下,像重亦轩这般的冰雕人物,在短短时辰内,看了她不下五次。琴声忽停,月影天悠哉道,
“如何?小女的琴音不赖吧”
何止是不赖,简直好销魂蚀骨了。杨思韵刚这么想,便有嗲嗲的女声传来,“小女月容水,见过重公子”
重亦轩亦回礼,“不胜荣幸”
果然人如其名,花容月貌,水般柔情。杨思韵定定望着重亦轩,希望他多少露出一点鄙夷的神情,然后说自己心有所属之类的。但那块大木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月容水,满目柔情。
杨思韵觉得如果她再看下去,一定无力自己走回房间,感觉心口被人用刀狠狠地割裂开。便趁着夜色,摸索着标记过的竹子,返回大院,连夜收拾完包袱,逃也似地离开了竹风楼。
5
走至白日里热闹非凡的长安大街,此刻却是冷冷清清。杨思韵孤家寡人般地在昏暗的街道上游荡,一身火红的衣裳在这个迷离的夜晚更是惹眼。从她步行到桥边,已经打架七次,每次都是几个猥琐的男子欲上前调戏她。正逢四当家心情不好之际,那几个人理所当然地做了肉垫。
此刻,杨思韵正默默坐在桥头,吹着微有寒意的江风,希望吹走自己内心深处那满腔的哀怨。
昏暗的江面上,桥墩旁忽然出现一个倒影。思韵想也没想,立马回身挥出粉拳,那人灵敏地躲开了。再一挥,那人已跳至三丈远。隔着浓浓夜色,那人的脸埋在光影里看不真切。
“老娘今天心情不好,你少来惹我”
等那人走近,杨思韵才惊觉,这次来调戏她的人,似乎……那个……条件好了点。摇头,睁大眼,再望过去,不是好了点,而是好太多了。那人从一片暗影中走来,在这样迷离的夜晚,一身飘渺的白衣,仙风道骨,幽黑的深眸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姑娘若有什么想不开,在下愿尽绵薄之力”
思韵感觉自己是醉了,隔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人以为她要投江自尽。连忙摆着手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吹吹风而已”
那身形修长的白衣公子双眼微眯,而后淡淡道,
“姑娘若是愿意,在下愿意明天做姑娘的向导,带你游遍长安,解去心头烦闷,如何?”
“面对这样一个似水柔情、大献殷勤的翩翩佳公子,你觉得会有拒绝的必要吗?”不远处的饭馆内,那日卖书给思韵的小贩正坐在破凳上,摇头晃脑。
“赵大眼,你何时成说书的了?”
“非也非也,我只做和他有关的生意”
“他?是谁?”
“我打赌那个丫头一定答应他的邀约”说罢,长手一挥,立指桥墩上的两人。
“那个……其实我……”杨思韵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拒绝两个字是那么难说出口。
“姑娘如有其他事,在下定不会强人所难”那人依旧笑眼盈盈。
“那……好吧”
“小二,拿钱来吧”
“切!真晦气,下次再也不和你赌了”
“赵大眼,你真是料事如神。那你猜明天怎么着?”
“明天……?回家咯,这一百文够我喝壶好酒了”
6
“所谓真正的风流郎是不会表现出采花贼的架势,但这两者,本质——有区别吗?他们的真正目的都是把女人拖到床上去,不过一个是心甘情愿,另一个却是被逼就范的”
“像四当家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我说的,不出一天,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主动投怀送抱,哭着喊着要他要她”
看客甲:“可我看四当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再怎么说人家也是行遍江湖,阅人无数”
“非也非也,就凭她昨天的那个神态,定是遭情郎抛弃,欲自行了断。花蝴蝶曾经说过,受伤的女人最容易打开心扉,接受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