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126)
苏世黎拿帕子擦手,说:“他帮过我,怎么也是一条命的交情,我也要帮他一把。”
四乐问:“我这就去给您拿大衣裳。这就扶您往夫人那里去。”
苏世黎却拦住她:“所以不只不用劝夫人,还要再纵几分,让她动作再大一些。”她这一夜辗转,想得明白。这是张老爷遗愿,连张浊其自己都劝不住,夫人不可能被她劝住,那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之。毕竟这世上谁也不是傻子。张家不傻,那陛下就傻吗?
自己唯一能为张浊其做的,就是让水更浑,不能叫陛下全力放在他身上。
她沉吟了片刻,对四乐说:“我这院子里得要人服侍,府里自老爷过世这几天,有进什么生人不曾?”
苏世黎哪是需要太多人服侍的性子,四乐于是立刻便会意,张府在张老爷在时,家里管得严,张老爷不在,又出了这么多风波,必然会有耳目入府来查探情况。起身:“我这就去打听。”
因着张家出了事,下头并没有采买新人进府,但是府里也有三两个生人,一个是帮厨家的亲戚,说因丈夫死了不得已出来谋事,因在城中还未找到主顾,便找到帮厨这里来,平日帮着厨房做些杂事,落个脚,只等有了活就会走了。
再有两个,是小姑娘,一个地方的人,结伴从乡下来张府投亲,原是打算就在这里谋个事,可张家出了事儿,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一听四乐要给少夫人挑人,这三个无不愿意,连忙就跟着来了。
四乐叫她们在院里等,进去小声与苏世黎回话:“三个人,一个三十多了,叫九月,两个小姑娘俱是十五岁,一个叫阿碧一个叫阿长。路上,小姑娘一直问您处事如何,好不好相于,可九月却问,为什么您不用府里经年的老人,要挑她们这些没伺候过人的呢?”她觉得,这个人有些可疑。
苏世黎从窗棂边看出去,细细打量那三个,九月年纪大些,看着饱经风霜,那两个年纪小,低声说:“她问这事前,是什么情景?你给我说一遍。”
四乐道:“后我们过来时,遇到夫人身边的大喜,大喜和我寒暄几句便带着小丫头走了,于是她便问了。想来是看到了大喜,想到了这个吧。”
苏世黎问:“她问话前,可有人说了什么?”
四乐摇头:“不曾呀。”缓一缓愣了一下“阿长说了一句。她说,这些姐姐看着真有规矩,不像我们什么也不懂。”
苏世黎往院中的阿长看了好久。
她瘦瘦的,有些畏畏缩缩,背也站不直,双手局促地捏着衣角,眼睛也不敢到处看,一直低头盯着自己脚前。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什么眼线。她旁边的阿碧到是看着极为精干的样子,眼神伶俐。而九月看着老实巴交,身材也更浑厚,全身上下洋溢着质朴的生命力。
苏世黎又问:“还有什么话?”
四乐想了想说:“九月问了之后,阿碧说,‘想来是少夫人新来府里就出了这么许多的事,府里的下人对少夫人不大恭敬,服侍得再好,不肯尽心也不当用,这一点却比不上我们的。’”神色都学个一二。
苏世黎笑,点点头。叫四乐把这三个留在院里,让人给她教点规矩。
四乐低声问:“要不要……”盯着几分。
苏世黎摇头:“不必。”不然要她来干什么。
不到午晌,阿录便带了有地方去的那些名单。她也晓得,苏世黎叫这些人提前走,就是在给机会,要是真拖着不走,到时候张家事发,下场更不好。所以办事无不尽心。
苏世黎叫四乐来嘱咐了好一会儿,然后令她拿了名单,去张夫人那里。
四乐临出门,苏世黎有心,叫住她说“三个人里哪个机灵的,你以后办事多带着她。嘴说一万遍,不如眼见一遍,学得快。好上手把院里的事担起来。”
四乐晓得,带哪个去都没差,不是非得找准了眼线,只要有心,那个眼线,总是会找人套出话的。于是便带了看着最伶俐的阿碧。
四乐与阿碧去时,张夫人正和大帐房说话,听大喜传话,拿了名单看了一眼就应了,苏世黎要办的事在她看来也不算什么。再说名单里头张子令院子里的丫头占了不少数,总归张家是要倒了,她对那边的人总是宽厚些,愿意给她们条好些的路。
大喜回完话出来,当即便从管事的妈妈那边拿了卖身契来,夫人也不要她们赎身的钱,反而还发了钱做打发做。这么几个钱张夫人不放在眼里。
不过和四乐一起去办这件事的时候,大喜免不得忧心忡忡。她晓得,张府要出大事。低声对四乐说:“这又是血雨腥风。”也因为面前是四乐,她才说一句,张家再不行,她和四乐这样的人都不会有事,到底是主家身边最得力的人呀,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