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客套中，沈京又成功插坏一瓶，不能说乱七八糟吧，只能讲毫无章法。花枝该高不高，该低不低，一团乱炖，实在难以过目。沈京似乎瞥到宋老师因为觉得伤害眼睛而避开不见的表情。

沈京呢喃：“真的有这么丑吗。”

高岩坐下来，就坐在她身边：“我觉得还好吧。各花入各眼。插花是有章法和套路的，只是你插的花没有按照她们心目中设想的那样，所以她们不看好。我觉得，自己认为好看最重要。”

高岩说话间已经稍微帮她梳理了下架构，将花的层次、颜色都大致重新排开。

“果然比我的花好看。”沈京说，“大概是我没有天赋吧。”

高岩将剩下的残枝败柳都收拾好装进垃圾袋里，“你聪明，家境教养良好，怎么会没有天赋。是你的天赋太多这个就显得微不足道。”

沈京望着他。

高岩问：“再试试？”

沈京：“那好。”

韩初年抬手敲敲插花室的玻璃，伏低身体对里面聚精会神插花的两人稍作提醒。

沈京听见声响转头过去看。韩初年指指手表：“到时间。”

高岩：“到这儿吧。”他抻抻腰身，打了个哈欠。

沈京旋转自己的作品给窗外的韩初年展示。

韩初年眼睛微微弯起，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沈京看向旁边的高岩，好像在说我们两个合作还不错。

高岩不置可否，意味深长笑了笑。

三人并肩而走，韩初年礼貌询问高岩：“坐我们的车走吗。”

高岩看看大门方向，说：“不用，我朋友来接我。”

沈京：“你又要去打架？”

高岩啧了声。

沈京低眸看脚尖前面的路，怀里捧着他们俩人的作品，花香气息沁人心脾，她心里却不怎么舒服。韩初年跟高岩打招呼：“那我们走了。”

转头对小京说：“上车吧。把花给我。”

沈京抱着花瓶并没有松手。

韩初年也就没有强求，帮她打开车门，沈京低落着下颌坐进车里，花瓶放在并拢的双腿上。

韩初年系好安全带打开双闪准备启动车子。

忽然车外面有人在敲窗户，沈京望着花默默出神没有太大反应，韩初年帮她降下车窗。高岩那张明媚阳光的脸出现在车外边。他单手抄在裤袋里，弯曲颀长的身体看向车里的沈京。

“小京。”他喊她昵称。

沈京恍然抬头：“嗯？什么。”

高岩笑着说：“我，不怎么爱打架。”

“昂。”她抿唇，脸颊往耳后方向逐渐扑红。

沈京不知道怎么的，原本也没觉得委屈或者不好受，她就是随口问问高岩待会儿会去哪儿，如果她和韩初年可以送高岩回家就最好了，就像好朋友分别时不要太草率或者冷清，要高高兴兴把每个人都送回家才算结束愉快的一天。那么，单独扔下高岩走就是冷落他。沈京心里不怎么愿意。

但是高岩说有自己的朋友来接他时，沈京就下意识想到他那些会打架同伙。那一瞬间沈京心里泛起不知名的委屈感，她觉得自己不管跟高岩走得有多近，在一起的时候玩得有多默契，分开后高岩总是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他会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圈子里，而那个圈子里并没有沈京。

沈京觉得喜欢高岩好辛苦。

他们之间好像只有一道虚无缥缈的校友线。

到目前为止从来都是沈京主动去勾搭他。如果沈京没有迈出这一步，那她想，她跟高岩就不会有交集吧。

暗恋或者明恋，辛苦好像都不是最重要的，沈京希望高岩不要像天上的风筝，没有那条校友线被她攒着，他就会飞走再不会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高岩惹惹她花瓶里花枝，轻声笑着说：“别担心我了。早点回家。记得给它们浇水。”

沈京点点头。

高岩收回手臂双手都抄在裤袋里，往后退开一些，韩初年倒车开出去。

沈京始终看着他。高岩扬手挥了挥。

直到车驶出大门沈京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沈京才从将视线从车外边收回来。

沈京拿出手机，有很多条向婉蓉的琐碎信息，还有一些补习班老师的辅导信息。沈京忽略掉他们从联系人的旮旯角里把高岩拉出来，点击信息输入框。

她一只手抱着花瓶，只能腾出另外一只手打字。

韩初年在认真开车，偶尔会通过后视镜注意沈京的情绪，发现她情绪始终不高涨。刚才去教室接她，她插花时还好好的。韩初年猜测大概是跟高岩分开所以惹得她不开心吧。但具体是因为不开心韩初年就不得而知了。

沈京慢腾腾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