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书爱情(49)
晚上在四江房间,瞅着电视中的球赛一边闲扯,一直熬到转播结束,回来已是深夜了。
到家坐在藤椅上,看见闹钟日历牌上翻出的八月一日,这新的一天的开始和又一个月的过去,瞬间让我满腹凄凉,忽然有种她已经越来越遥远的感觉,好像万念俱灰一般。我关灯上床睡了。
中午拉开窗帘,看到那女人面朝这边投来的注视。一个宾馆保安几次到台阶下面看她,她每次都走开了,等保安离开再回来。
晚上8点半,我来到阳台上,酒店门后灯光中空无人影。天空飘下了雨点,冰凉地打在身上。有两个女的站在宾馆台阶上摇着头发,但都不是她。但那边霓虹灯光映照的氛围还原了我的记忆,我想起了当初她穿红旗袍时的样子。不久一个姑娘出现在酒店玻璃门后,她的脸贴近玻璃时,那身材和圆形发髻像极了她,但我并不能确定,我记忆中最清晰的印象,是她穿着艳红旗袍时的高不可攀,和穿着红衣黑裤时的美丽可人。而这姑娘穿着绿色细格布连衣裙,还有一个小男孩在她边上,一起隔着玻璃门朝外面笑看。当她推开门时,我依旧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只觉得很像,但这到底是不是她呢?我怕把店内其他姑娘混淆了。我观察她走动的样子,她配合我的目光在门后转动,然后又摆动手臂步入大厅深处。后来两个黄衣白围裙女孩到门后各站一边,她走回来和她们说话又离开了。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她,只感到希望和不安并存着。回屋喝了瓶饮料,准备9点再来阳台守望了。
房间很热,但走近纱门就感到了凉意,我在阳台上等了一会,又回屋穿上短衫,重新出来。雨点又落下了,她今晚带伞了吗?雨下大了我会去找她吗?当酒店霓虹灯牌熄灭后,里面陆续有姑娘出来了。我耐心地看着,在目不暇接中等待她的出现,我已经记住她挽的圆髻和那条裙子了。那娇美姑娘和背背囊女孩出来不久,她穿着绿色细格布连衣裙出现了,那美丽的身影立即慑住了我的视线,她独自下了台阶,右肩挎只黑包,左手拎只塑料袋,好像已注意到了我。她的裙子很长,在进入路边树荫前似乎面含微笑,这会是她吗?我感到她会往这边来,看着她闪动的身影穿过了马路,我探身向外面看她经过路口灯光处,当她在楼角消失时,我又追到了厨房窗口,看到她沿着院门围栏轻甩着右臂,左手拎着那只塑料袋,她的裙子长及脚踝,发髻大而圆地盘在脑后,空着的右手又轻捋下鬓角,她美丽的背影往前走去,一路渐渐消失了。
我还是没敢追下去看个究竟,等到想追时已经迟了。这真会是她吗?我又回到阳台,趴在护栏上忧伤地思索,心里又开始盼着明天,又怕明天她不再出现了。我感到那一定就是她,但又怕把别人当成了她。阳台上没有一丝风,热气从下面往上蒸腾,我在阳台上坐下,这一天的时间变得具体而又漫长。
这夜晚神秘而又无趣,空中小雨下下停停,街道浓荫衬着路边光秃秃的灯泡,路灯下那天午后她仰头看过我的地方,和树荫边缘幽暗的路面,一次次被汽车灯光扫亮,使我长时间无法离去。
我下楼从宾馆前经过,明亮的玻璃墙里面,富丽堂皇的大厅静悄悄的,一个女人倚在玻璃墙角打磁卡电话。一个黑短裙女的挽着一个男的上了台阶,那男的忧郁地低头说:“我不爱跟老婆一起出来,跟老婆出来就不想说话了,没话说了。”
“你老婆爱啰唆不休对吧。”那女的粗俗地问,一边两眼放光地瞄着男的手里拨弄的手机。
路口茶座映照在昏眩的灯光下,灯泡在空中闪烁刺眼,很多台子都空着。回来从一张藤桌边经过,听到几个外地男女正用浓重的乡音交谈。
这是进入八月的第二天,我已经错过了昨天,晚上明知无望还是去了阳台。酒店霓虹灯牌已经熄灭,雾空下那边宾馆前面尽是黑暗压抑的景象。不可能每个姑娘都是她,但每个身影都引起我怅怅的注视,前一个又被后一个取代,我感到这样下去要完了。
八月三日晚上,夜空弥漫着灰雾,冷风在外面刮着。我看到工地大楼航车上水银灯两边遮上了木板,不再有过多的灯光照向这边了。坐在阳台阴影中,我才看清了自身的处境。这虚无缥缈的等待,已经使我疲惫不堪了。10点的钟声传来,我起身抓着护栏站了很久,才回到闷热的屋里。明天是八月四日,望着日历牌又想到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四月八日。如果明晚她还出现在玻璃门后,我就会到路口等她,但她又会怎么样呢?我怀着一种解脱和困扰交织的心情上床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