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引(25)

作者:诛惜追

陶文舟满心想着爹爹在狱中到底怎么样了,也实在吃不下饭。

——爹爹缺衣少食是免不了了,杖责的伤口是否严重,是不是应该拿些药去?可自己眼下哪里去找药和衣物呢。

齐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和窘迫。趁她思衬的功夫,轻声着人把一些跌打药和男式衣物送到了客房。

“姑娘,你我相识一场,我很欣赏你的聪慧。

要知道,在你之前谁也没知晓过殿下的心思。这些东西便当做我私自给你的。不必推脱。”

陶文舟看着眼前的笑着说话的齐是,又想起了自己的亡母。

眼中含泪作礼道,“多谢姐姐,大恩不言谢。日后重逢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民女必定报答姐姐今日恩情。”

“那我先告退,一会儿七出自会来接你的。”

“嗯。好。”

梳洗过后,陶文舟又从那副狼狈样子变成了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

脸上的伤还是遮不住,只好戴了面纱。

再收拾好那本就不多的行囊,等着七出的音讯。

半刻钟后。

“陶姑娘,小人奉殿下令旨来接姑娘去刑部大狱。”

“谢殿下,我们走吧。”

“姑娘且慢,”七出冷漠的说,“在此之前,殿下有一旨意希望姑娘可以照做。”

“什么旨意?”

“请姑娘写下手书给您的外祖及舅舅。内容殿下让姑娘自己想。说姑娘,自己会知道的。”

陶文舟放下手中行囊,看着宫人从门外端着笔墨纸砚一一进来。

她知道自己是承了外祖人情住在别苑,也明白沈谨此举是为了撇清关系。

这也是自己咎由自取的,谁叫自己冥顽不灵偏要留在东宫呢。

“好,我写。”

言毕便提笔在纸上写下:

外祖安好否?外女舟舟现已离开东宫,自觅生存道,脱离罪女身份。愿祖父亦安好。

写罢,把纸放于桌面上。

再提笔写下:

舅舅进来可好?外女舟舟现已于京中另觅身份,相信舅与舟舟会有重逢那日。

把两封手书递给了七出,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七出收好了书信,“姑娘请。”

怀着不知道是怎样的复杂心情,陶文舟目无他人的走向了马车旁,掀起帘子坐了进去。

行驶途中,陶文舟听见车外七出用很小的声音说,“陶姑娘,今早多有冒犯,请见谅。”

陶文舟听见了,可是她假装没有听见。想剩下些力气似的,便没有回复。

刑部大狱外。

陶文舟提着东西下了马车。

“什么人?”

七出上前道,“回大人,此乃东宫女官,奉命于大狱勘察罪臣李方狱中情况。”

说完费力挤出一个假笑,向狱卫使了眼色,给了他一包碎银。

狱卫明了,道,“进去吧,不要久留,李方旁边便是陶世忠重犯,你小心点。”

七出暗声叮嘱道,“姑娘进去了小心些,你要连累的可是殿下。

还烦请记,姑娘出门后就和东宫再无瓜葛了。

“小人知道了。”陶文舟一下回了两个人的话,说完便向大狱中走去。

找了半天,才在大狱的尽头处看见了父亲的身影:

陶世忠身穿粗麻布的牢服,趴在草席上,腰间背上被杖刑打得血肉模糊,衣服和血肉都连在了一起。

头发脏乱不堪,发丝里都带着米粒烂叶,一看就是别人难为欺辱了手无寸铁的他,不让他吃饭。

见此情景,陶文舟心如刀绞,心痛不已。

但还是忍住自己的悲情,拿钥匙快速打开了牢门,轻声微笑的喊着,“爹爹,是舟舟,舟舟来看您了。”

陶世忠的气息已经很弱了,与苟延残喘无异。

他费力的抬起头颅,用干裂的嘴唇,用沙哑的喉咙的声音从胸腔里用力发出了两个字,“舟舟...”

“是,是舟舟在呢。

爹爹别怕,舟舟给您带了换洗的衣服,您...您冷不冷啊?”陶文舟一度哽咽极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

陶世忠也不细想陶文舟是怎么进来的,只是眼里含泪的指着她脸上的伤痕,用沾满泥土血迹的手抚摸着她的面颊。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给您披上吧。”陶文舟往陶世忠身上双手颤动着披上了一件衣服。

“爹爹,女儿给您上点药吧。”

陶世忠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还让女儿做这些事情干什么呢。

“爹爹,您能吃饭吗?您看,这里有白粥、苦瓜炒蛋、土豆丝和红烧肉。您想吃什么?”

陶世忠还是摇了摇头。又奋力挣扎着要凑近陶文舟。

陶文舟见状也把身子凑近,“爹爹,您说,舟舟听得见。”

“你……不要恨得……太多,天明……会有……会的。”陶世忠的喉咙好像被夺去了声音,再也讲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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