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唐(27)
“你觉得父皇为什么让我查召兵令?”李元湛抿了抿唇,鲜血把他的嘴唇染的通红:“如果你不想让将军府背上有心谋反的罪名,就记住清楚了,你不知道召兵令是什么,也没去过莺歌坊。明白吗?”
张天明微惊,有心谋反?皇上竟怀疑忠心至死的父亲有心谋反?
不过她确实记得太子在地牢里说过,皇上赐婚是为了让齐王查召兵令。太子还说,李元湛向皇上汇报说召兵令似是有迹可循。其实那日李元湛已经拿到了召兵令,他没有上报,却只说有迹可循。难道真的是为帮将军府摆脱嫌疑……不,也许他只是想独吞那些兵力。
“身正不怕影子斜,将军府有没有存谋反之心,天地可鉴。”
“朝堂之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李元湛死死盯着张天明:“天地可鉴在父皇的怀疑面前,什么都不是。你知不知道京城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今日是太子,明日可能就是父皇,你觉得你拿着召兵令在这京城能活多久?”
张天明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的模样,竟被唬得呆愣了片刻。
“既然如此。”张天明想了一会,冷冷道:“那我离开京城,远离这是非之地。我们和离吧,召兵令我不要了。”
“绝无可能。”李元湛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即使我想放你走,父皇也不会答应。你我的婚姻已成定局,动不得,一动,便是死局。”
“死局又如何?”张天明见他否定了和离的提议,不禁又气愤起来:“谁知道你这话是真是假,与其和你这样的心机深沉的骗子在一处,我还不如去闯这死局!”
李元湛看到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面色微动,缓缓靠近了她。张天明以为他又要憋死自己,做好了再咬出一嘴血的架势。
但李元湛只是凑到她耳边,用极其阴沉的声音说道:“你大可以试试。不过看在我曾受过令尊恩惠的份上,我可提醒你,你死了没关系,齐王妃随时可以换人。但卫国大将军的一世清明若是因你毁了……实在,可惜。”
他和她相处了那么久,最是知道她的软肋。即便她再洒脱再决绝,也不可能不顾及卫国大将军的名声和脸面。
此话一出,张天明果然沉默了。
李元湛满意地松开手,坐了起来。他拍了拍褶皱的衣服,起身就往外走。房门打开,冷风一股脑儿地灌了进来,把张天明心底的最后一点暖意也冻结了。
这才是他,这才真正的他,凉薄又阴险。张天明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只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李元湛走后,第二日就从别院搬回了王府。但好在闲云阁是离李元湛的拂尘居最远的院子,只要李元湛不来找张天明,张天明也见不着他。
事实上,那日之后李元湛一次也没去找过她。
看不到那张骗子的脸,张天明恢复的倒也快。消沉了几日后,她渐渐觉得为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伤神实在不值。欺骗和利用,张天明最深恶痛绝的两条,这个人居然占全了。要是放在以前,要是她父兄还在,她定会和他拼命。
张天明想起以前在旺城的玩伴阿布思,那是个比她大两岁的回纥女子。因为幼时就随父母搬到了旺城,阿布思的官话说的很好,她经常带张天明打猎,教张天明如何辨别有毒的植物。
阿布思的夫君就是个骗子,因为阿布思和他成亲后发现他在另一个村庄已经娶了妻子,连孩子都有了!再后来,这个男人居然卷走了阿布思父母的钱财!当阿布思哭着告诉张天明这件事的时候,张天明别提多生气了,她拉着阿布思骑马就追,追了一天一夜,一直追到了那男人另一个村庄的家里。
踹开门,张天明抄起剑就把那骗子砍得跪地求饶,钱财奉上。若不是看在他还有个幼子的份上,张天明差点一剑解决了他。这才是她张天明对待感情骗子该有的架势。
那个时候,张天明看着阿布思,只觉得阿布思是个蠢女人,辨得了有毒的植物,却辨不出有毒的骗子。张天明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自己有一天也会碰上一个骗子,然后变成一个蠢女人。
好在张天明和阿布思不同,阿布思被骗了之后只知道哭,张天明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她是堂堂卫国大将军的女儿,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人,一个龌龊的骗子可配不上她的眼泪。不就是一段破感情吗,不就是离不掉吗,那就当他死了。
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张天明觉得这诗应该改一改,从此无心爱骗子,任他乱七八糟去。
满最近见张天明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心也跟着放下了,又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