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闻忆录(117)

作者:重皿

谁也不知道羊皮卷内容出现的契机是什么,祭祀时间临近,说不急切都是假的。

明月微沉,今夜萤火飞舞,盈盈绿意星星点点,好不美丽。

慧班悄悄推上房门,提着木屐向外走。

他猫儿似的隐匿,细微呼吸声消散于蝉鸣阵阵。

庭院曲道回廊,悠然远景。

男人疏朗清癯的面容半明半暗,他循声而望,刹那雪山消融。

“你来了。”

“嗯……”慧班走近,汗湿面容,秾丽缱绻。

他比少年时期更加美丽。

他很俏的偷偷睨他,两只脚丫紧张的缩在一处,雪白点粉。

郗吾拾了木屐套他脚上,很自然的摸了摸他的脚丫,又问,“怎么不穿鞋。”

那只手嶙峋有力,匀亭的脚被他半握,很热。

他烫到似的并起脚向后退半步,嗫嚅道,“木屐踩在地板上有声音,寂不让我出来的。”

“你这么听话,又怎么出来见我?”他状若不经意。

“因为……”他眉目潋滟,明亮透彻“我很想知道你的名字呀……”

心悸声似乎化为实质,郗吾眸色深深,嗓音微哑,“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满口胡诌,偏又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叫郗吾,但是在我的家乡,只有最亲密的人才可以互换名字。”

他嘴角含着那句话哼哼唧唧回不出个什么,“是最亲密的朋友吗?”

“不。”郗吾轻嘲他的无知,眼中深意慧班无法得知。

他贴在慧班耳边,很轻浮似的喷着热气,看着那只耳朵红透。

他嘴中吐出几句话,下流又贴切的告诉他含义。

慧班脑袋宕机,定定看着他。

小狗似的含一汪水,醒目又漂亮,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他很愉悦的笑,语调沉沉,揉了揉他的发,“逗你的。”

他发愣片刻,好像又觉得这种问题实在没人会相信,狡辩似的嘟囔“我知道的。”

他支吾道,“我叫慧班。”

“嗯。”

“其实今天,还有别人来了这里,你想见见吗?”

“什!……我,”慧班很慌的摇摇头,“寂知道会打死我的。”

他内心觥筹,总觉得这一回绝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

“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不,你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我可以悄悄看他们一眼,但只是一眼哦……”

他藏在郗吾身后,很娇的搭着他的肩膀。

“好。”

三人速度很快,慧班怀疑他们一直都在这里,脚步声愈近,郗吾安抚似的握住他的手。

契约热烫,几人却很有分寸的退在五步之外。

慧班怯似的觑一眼,身姿挺拔的少年眼眶通红,粗暴的拭去眼泪。

慧班被他吓到了,“你……你别哭啊……”

他向前,终于不再躲在郗吾身后。

另二人各有千秋,一位深邃又尖锐,发丝微卷,另一位玉白典雅,一身黑衣稳健平缓。

谁都未曾先开口。

千言万语,临见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郗吾介绍,“顾明阳,里德,问青。”

三人颌首,问青声音很轻,好似对待什么一触即散的东西似的,“你不要怕。”你不要怕,我已在千百个夜中思念渴望这一天的到来。

里德很落拓的解开衣襟,那道流畅的缠绕花枝安稳的落在他身上,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问青,“都是你的。”

本应反驳的慧班心中涌起一丝很奇怪的感受,但他却下意识并不排斥。

慧班知道他说的对。

刹那——

兵刃既接,嗡的一声,剑刃被弹开。

那少年被激怒,眉色一凛,持剑直击郗吾。

剑光如虹霜,冷冽锋利,银白剑刃倒映侧颜峭拔,“住手!寂……停下来!”

“停下来……”

他面目冷凝,戾气横生,却依旧听话的停了下来。

“过来。”

“等等,”郗吾握住他的手腕,“我还有话未曾讲。”

慧班看了眼郗吾,摇摇头,弗开桎梏的那只手,他睫毛卷翘,忽闪的厉害“我该回去了。”

他并不放开,慧班甚至怀疑,他会就这样将自己带离这里,永远离开青山镇。

莫大恐慌笼罩着慧班,他声音几乎轻颤,他被吓坏了,“你……放开好吗……”

像是某种很天真的鸟儿祈求猎人垂怜,那么可爱的希翼着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郗吾怔愣了,他在怕他。

他松开钳制的手,安抚似的开口,“好。”

越过郗吾时,他声音很轻的在求情,“寂打不过你,我会带他走。”

寂的声音从耳际响起,极刺耳刻薄,“慧班属于青山镇,属于这里,他永远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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