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翌日，天蒙蒙亮，她去公司。路过喜士多买早餐，她喜欢这家便利店的照明，灯火是暖意的黄。

吃完，投喂虚拟小鸡，切换至通讯软件，问：有律治那边的信号吗？

「雪山信号不好，时断时续。」

“笃笃——”敲门声唤回她芜杂的思绪。

她放下手机，“进来。”

“我看到灯亮着……”站在复合门外的男性，一头亚麻色短发，落叶棕软呢大衣套在模特般的身上，透过玳瑁眼镜笑看她，问，“来这么早吗？”

如水且清。

“钟玖，早。”她笑着与人寒暄，“进来坐。”

反手合上门，他臂弯捧一束绿萼梅经过她桌前，“路过早市，顺手买了把。”

“冬天屋子里添点儿生气。”他提起袖子，将茶几上枯萎的郁金香扔掉，换上新的。

冬季有人送花，是极其柔软的心意。她展颜道：“好香，谢谢，小李呢？”小李是他助理。

“早上起来发烧，今天休息。”

她端详他，“你还好？”昨天一场雨中戏他也冻得不轻。

“没事，我童年在韦州长大的，比较抗冻。”钟玖将外套挂上衣帽架，果然身形剽锐。

见到桌上的早点，他顿感腹中空空，“你吃好了？”

“好了。”

这大半年来彼此已熟络，不拘小节的男性便将纸袋拖到面前，拆开一个饭团，“剩下的我吃掉吧，正好饿了，别浪费。”

大约和他之前忙起来只能靠三明治活命的经历有关，饮食方面他有点粗旷的放纵。

“便利店买的，味道一般。”

“还可以。”他咬了口，无意间瞧见她亮着的手机屏幕，意外道，“老师也玩这个？”

居然喜欢电子宠物吗。

“钟玖，如果饿几个月，它会死吗？”

“这个……”咬着牛奶吸管的钟玖微愣，“不会。”

“无论签到还是投喂，APP要培养客户粘性。”钟玖三两下拆光饭团说，“死了就玩不下去了。”

也对，她颔首。

她没有化妆，素淡的一张脸，美得如同镜花水月。钟玖眼角稍弯，该说物以类聚吗，她，还有不知道和她什么关系的都律治，某些方面简直神似，谜一样。

“律治那边怎么样了？”

“顺利的话，下个月就回来。”

钟玖将垃圾分类丢掉，“昨晚河野原大雪。”

“大家会晚点过来。”她走进茶水间。

年轻的女人动手煮咖啡，望向户外，眼神奇异而遥远，“小九……你知道河野原上住着神明吗？”

“有吗？”他从未听说过。

“嗯，别人告诉我的。”

“律治吗？”

“对，律治。”

将做好的咖啡放到她桌上，他好奇，“你和律治是怎么认识的？”

馥郁香气中，捧着马克杯的女人明艳地笑了下，说，“大概和吃的有关……”

---

那天律治来接她上学。

拔下吊针，她抓起书包，奔向晨曦，阳光流金溅玉。

跑过长长的甬道，昏暗的视野逐层清晰、敞亮，然后，就好像在世界的尽头看到了律治一样。

少年长身玉立斜倚着车门，黑短发风中零碎拂动，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明亮的笑似星辰。

怕病容吓到他，她小鸟一样扑进温暖的怀抱，被他自然拥住，温声询问：“还好吗？”

她亦笑应：“好。”

“让我看看。”他拉开一点距离。

指腹擦过潮湿的鬓角，捂上她发热的耳垂，他低笑问：“怎么跑这么急？”

“洗脸沾湿的。”

在那蔚蓝晴空一样纯粹干净的双眸注视下，她苍白的脸一点点在他掌中泛出蔷薇色，奄奄一息的眼神。

他听说痛楚会在人的眼中留下盐份。

无法描述此刻他的心情。

少女皎洁的脸像划破的纨素，美的，有所损伤的。

“律治。”

“怎么了？”

“要贴贴。” 声音轻得像奶猫。

他忍俊不禁，看看她涨红的面颊，又不忍心打趣，于是理所当然得到他的温柔抚慰。

少年淡色的唇不带任何情一欲地、安抚性地贴上她眼皮，女孩不由自主眯起一只眼。

“谢谢。”

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彼此确认过后，他打开车门。

“还没吃早饭吧？”嚼着口香糖的少年扭头，四处寻找从家中带来的早餐袋。

被挤压过的流沙包，吐出的内陷全糊在了袋内。“……算了，去学校餐厅吃吧。”

“没关系的。”怕他真的丢掉，贴着医用胶布的手拽住袋子，“给我吧，我正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