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海里的十万光年(16)
我看着她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
“我喜欢你。”我说。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于是屋里的暖气也烧的更足,我坐在凳子上,感觉挺热的,是一种燥热,从耳朵传至脸颊,让人坐立不安。
温北发白的嘴唇微张着,近乎呆滞地看着我:“我有病。”
“我知道,我现在头脑清楚的很。”我说。
肯定是我脑子也有病,要不然我怎么会愿意冲破以前那些思想,来承担温北这个意外。
我向来都是一个理性至上的人。经历的每一件事,我都喜欢去衡量它未来给我带来的后果。
比如学计算机,即使学这门专业会让我头秃,但就业前景好,工资高,工作稳定,这就是我的考量和追求。
比如来到兴川市,有免费的员工宿舍,吃饭和交通有补贴,工作悠闲轻松,工资福利都不错,短时间内我可以一直干下去,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除了温北。
我想和她在一起,却从来没想过结果。
“你喜欢我什么?”她问。
“我不知道,”我看向温北,“我说不出来。”
“可是我不好看。”
“好看的。”我说,“你可太漂亮了。”
我没有说慌。温北真的很漂亮。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脸上长着大片泛红的痘痘。但皮肤很白,脸圆圆的也很可爱。
现在的温北皮肤依旧白,痘痘早就了无踪迹,长期治病让她脸颊消瘦,但五官毫无影响,时间没能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没有头发了。”温北小声嘀咕。
“我又不是喜欢你的头发。”我说,“我喜欢你的一切,好的,坏的。”
“我们没有未来。”
“未来?”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未来是多久呢?下一秒是未来,明天是未来,下个月是未来,一辈子也是未来,只要下一秒我们是在一起的,我们就拥有未来。”
我说完之后,手都在紧张地抖,我突然害怕温北拒绝我。
怕她给出的理由不是对我不满,而依旧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
她一直没说话,也没动筷子。就那么坐着,两根手指绞在一起,或者扯扯裤子上的毛。
我看了眼时间,刚过七点。
我不知道温北的沉默中包含着怎样的意思。或许她愿意,或许她不愿意。
但我不想接受这种无声的审判了。
“要不,我就先去上班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把面前的碗收走,一股脑塞进洗碗机。
“嗯。”
“我中午要晚回来一会儿,”我说,“白颜料,还有饺子馅。”
“好的。”
雪下的太大了,我干脆走着去了公司。
到的时候落了满头满脸的白,被暖气一烤,头发都湿得粘在一块儿,难受的很。
Meru找到我,说让我下周陪着她一起去出差。
“不行啊经理,”我说,“家里特殊情况,走不开。”
“怕女朋友查岗?”Meru开朗地笑道,“没事,不只咱俩,还有公司其他部门几个人,男女都有。”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略显尴尬地挠着头,“我女朋友……”
我的电话就这么不合时宜地响了。
“喂,您好。”
“温北的家属是吗?”
我心里泛起一阵惶恐。
“……算是吧。”
“这里是兴川市第一肿瘤医院,温北女士……”
雪太大,主干道都在堵车,从这栋写字楼往下看,各色的汽车全部堆积在道路中央,鸣笛声此起彼伏。
这种情况,连公交车都开不了道。
“别急。”Meru说,“肿瘤医院地铁换乘三站就到了。”
“经理,我……”
“咱们公司规定一个月请假不超过三次不会扣工资的。”
“不是,”我说,“我想借点钱。”
我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期间因为我对地铁路线的不熟悉,坐错了一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换乘点五六站了。
不得不说,我真的很蠢,蠢到在这种时候都能出错。
温北是在小区门口晕倒,然后被路人送来医院的。
护士皱着眉看我,眼神充满了责备。
“一楼窗口缴费,”护士把单子递给我,“然后把单子拿上来给医生。”
“她人呢?”
“抢救呢。”
我握着单子下楼的时候,听见了刚才那位护士的声音:“自己女朋友都不操心,不知道一天忙什么,等以后有的是机会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
交完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我就去抢救室门口等着。
这里没有药味和酒精味,与整个医院好像格格不入。
这里的墙壁好像要比医院其他走廊白上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