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纹(4)
“小姐!”姥姥强撑着直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宁,质问道:“小姐,你难道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阿宁放下手中刚刚熬好的鱼汤,双手绞在了一起,云淡风轻地说:“人老了,总是要走的,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就像人的头发总会长长,个子总会变高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姐!”姥姥瞪大了双眼,对着阿宁大吼,“那可是你的爹爹啊!大人,我对不住你!我没有把小姐教好!”
姥姥哭天喊地地叫着,又带着最后一点希冀问阿宁,“小姐,那大人的丧礼……”
不等姥姥说完,阿宁便接上一句,“自然是不去的。”
“当真?”姥姥追问道。
阿宁坚定地看着姥姥,毫不犹豫地道:“当真。”
姥姥像是堵住了一口气一般,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姥姥喘着粗气,手虚弱地抬起,指着阿宁,“你想让我也死吗?”
“不!姥姥!”阿宁担心地看着姥姥,握住姥姥的手,辩解道:“姥姥,我不想,我不想。”
“好。”听了阿宁的话,姥姥这才缓了过来,有些安心地闭上了双目。
阿宁陪在姥姥的床边,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上的丝绢,陷入了冥想。忽然之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青鸟,它高昂着头,眼里满是骄傲和孤高。
阿宁想着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必姥姥定会逼她去奔丧,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了。
次日清晨,果然如阿宁所料,姥姥以死相逼,阿宁不得不依了姥姥,和阿壮哥哥一起以田庄管事的身份前去拜祭。
阿宁腿上的伤还未痊愈,阿壮借了一个板车,让阿宁坐在上面,好减轻些奔波之苦。
刚到定波府城门,阿宁就瞧见城门前排着的长队,守门的卫士呵斥着进城的人,一一查验。
阿壮觉得奇怪,凑到旁边的一个人身边,问道:“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那汉子大声道:“定波府大人离世了,陛下就把寻太子妃的皇命交给了驸马爷,谁知驸马爷整这些幺蛾子,竟要检查每一个进城的人,这不是荒唐吗!”
那汉子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往城门里进,与守卫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乖乖地屈服了。
阿宁看到这场景,心中隐隐地不安,忧虑地看着城门。
阿壮见状,看了看阿宁的手腕,担心地说:“阿宁妹妹,一会儿怕是要委屈你露一下手腕了。”
“唉。”阿宁叹了口气,立在原地,目光焦灼地四望着,不肯上前。
“阿宁妹妹……”阿壮又催促起了阿宁,阿宁脑子里乱得毫无头绪,只当没有听见。
正在两人手足无措之时,一个老翁笑吟吟地走到了阿宁的身边。
“请问是韩阿宁吗?”那老翁问道。
阿宁正在着急,不曾留意,阿壮忙回了一句,“正是,请问您是?”
“先别问我是谁,若是韩阿宁,老夫便带你二人进城。”那老翁爽朗地笑笑,眯着眼睛瞧着阿宁。
阿宁只听见“进城”这两字,便一个激灵,慌忙道:“我是韩阿宁,我是韩阿宁。”
那老翁笑眯眯地朝她伸出了掌心,阿宁思索了一下,匆忙从怀里拿出一根红绳,说道:“这根红绳,是用红缨枪上的穗子做成的。”
听了这话,那老翁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随我走吧!”
阿宁握紧那红绳,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眼睛忽然红了。跟着那老翁,阿宁很顺利地进了城,时隔多年,再一次走在定安大道上。
“定波府不愧是天子脚下,连道路都是如此的宽阔。”阿壮四面望着,眼里满是惊叹。
那老翁笑笑,像是见惯了这般毫无顾忌的夸赞。阿宁走在这路上,每一步都格外地沉重。
“阿宁姑娘,近日,府上都在为老爷的事忙上忙下,竟连一顶轿子都无暇给姑娘叫,难为了姑娘了。”那老翁惭愧地说。
“哪里,我还年轻,走几步不碍事的。再说,这定波府如此风光,坐在轿子里反而辜负了这景色了。”
“姑娘说的是。”那老翁回道。
说话之间,一阵嘈杂的声音忽然传来,整个定安大道上似乎都被这嘈杂声给吓愣着了。
阿宁举目望着,只见一群人骑着马,中间夹着一个华丽的轿辇,轿辇之上绣满了龙凤。阿宁瞧着,脱口而出道:“好华丽的轿子。”
“快低头,那是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老翁叫道。
阿宁慌忙低下头,心跳个不停。马儿从阿宁的面前奔过,不知为何,那马儿忽然不听使唤,掉头跑到阿宁的面前,怎么也不肯走了。
阿宁不知所措地握紧了手,马上的人似乎怒了,用鞭子狠狠地抽了马儿几鞭子,马儿吃痛,向前奔着,旁边的人笑着对那骑马的人说了句,“如风今日也要风流一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