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长碧步尘烟(55)

作者:白雪不知蝉

头脑一片昏昏沉沉走下丹晨宫,漫无目的地的且行且缓,也不想着回归月居,仿若一具失了心魂的行尸走肉,不知去向,无端地在尘世里游荡,好似这世间再无能容纳他归属之所。只想如何才能把这颗心带着关于荣萦的所有全部挖除干净,方可重复轻松自在,可心若没有了,人也会一起跟着难以存在,两难之间,宣宥忽然醒起曾在不知何时听说过一处地方,名叫忘忧谷,谷中据言有片天然生成的一方池水,便是忘忧谷得名之故,忘忧之谷顾名思义,乃是忘绝忧思,所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忘忧之意便旨在忘情,人世所有的烦恼忧愁皆系于一个情字,若失了这一个字,诚然再无所牵挂,无忧无虚。

但是传说永远是传说,宣宥毕竟从没见过,无从得知其真假,然心念思及,打定主意便要去寻至瞧来看看,若是假的也就罢了,可若要是真的,他又该当如何呢,是不是就可以掬一碗来喝下去,真的将她忘的干干净净呢!宣宥晃晃脑袋,强迫自已不再多想,身形一幌,往目的地赶去。

忘忧谷却是处于朱赤地界三五里之远,宣宥便是在那里碰着了乐弥,依照听说的大概的方位,此行顺利找到忘忧谷,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那幽谷地势狭小,地处偏僻,他左弯右绕,费了老大一会儿力气方才见到,泉水露天而存,呈一片天蓝色,乃是天空的颜色投入所至,周身大小像是一摊小池塘。

宣宥靠近池边,蹲下身子,抬头往四周望了几望,没看见一个人影,暗自思索着,这泉水当真是天然生成的?忘忧谷的原故本来也是他无意之中听说的,从没验正过,更没见有人试验过,谁知道传说是否属实呢,万一喝下去却不灵验呢,万一这水有什么古怪门道,他就这么冒冒失失地一饮而尽,岂不是太危险了吗,宣宥想着,伸出手到那池中,用手掌挽了些许水,入眼透过那水掌中脉络清晰可见,此水周遭无人照料,野外山间,却是分外清澈,就算周边没生出几株树木来,那风吹至此,鸟携带至此,也该当有几片树叶,几粒尘物落入才对,现下看来却是一样也不见,倒是稀奇的很,思索之间,手上之水随指缝渐渐流逝殆尽。

宣宥呆呆地凝了一会儿神,好奇心驱使下,再次挽上一湾泉水,凑到嘴边就要吞咽,将喝未喝间,念头立时又是一转,倘若传言是真的,这么一喝之下,岂不是要将心上之人全然忘得一点儿都不剩吗,那个人姣好的容颜,清朗的声音,或笑或恼时的模样,点点滴滴,一颦一笑,从此于心中荡然无存吗,再见时便是形同陌路,纵然相见亦不识,心底深处蓦地生出一道声音问自已,你真能舍得下吗?你真能舍得下吗?伴随着心底的发问,流水如逝,再次于他修长的指间一点儿一点儿的流走。

宣肩垂眸凝视了一会儿空空的手掌心,一摆手,将剩余下的水珠甩落,长叹一声,罢了,既然仍是无法说服自已,纵是不能和那人在一起,总算能留个念想也好,至少,至少在以后的时日里,他总算还可以在感觉孤寂的时侯想想她的模样,也不致过得太惨然,就算往后余生只待在归月居,依靠回忆渡日,便也认了。

宣宥自嘲般地对着泉水中的自已笑笑,站起身来,不敢多留一刻,回身欲离那一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长鞭突然向他打来,凌厉飒然,直直朝他面上袭来,宣宥尚还陷在上一刻的情绪中,未得转还,这突兀的一着真教他错手不及,险险地侧身一避,足下不稳,差点儿摔进后池里,忙不迭地连连侧步退远开来,松了一口气,神色稍定,寻向长鞭发出之所。

距离他大约六七步远近此时正立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正对着他凝眉怒目,开口叫道:“你是什么人,来我朱赤一界想干什么?”随后眼目所及,望向宣宥身后那片池子。复又道:“哦?你是来寻这忘忧水的?”未等他回答,心下已是了然,此方是忘忧谷,来忘忧谷的自然是为得忘忧水而来的了。

女子瞧瞧池子,又转而瞧瞧宣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笑中饱含嘲弄之意,硬是把宣宥笑恼了,他沉声愠怒道:“你笑什么?”

女子毫不理宣宥脸上的怒色,慢斯条理地一手一下卷起拿着的长鞭,缓步靠近他,捏起下巴,慢慢打量着宣宥,“看不出来啊,真是看不出来。”故作深沉,暗留话柄,意指凡是来忘忧谷的人,皆为受情所扰,要寻得忘忧之水,以求其解脱,只是没想到似眼前人等人物,竟却也会不先于俗。能使他至此的女子,竟不知该是一个何等样的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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