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黎然又兴致勃勃的品评着这家店毛肚的卖相，夸赞了两句这个放鸭肠的架子真别致。

陆叶找他来自然不是想跟他聊火锅的，敷衍着迎合了两句，黎然慢慢也安静下来。

沉默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还是陆叶耐不住先开了口。

“上次的事情，还是要跟你道个歉。喝多了给你添麻烦了。”

黎然拿起放在一边的肉片缓缓下进锅里，看着陆叶笑了笑，

“没事，都过去了。你也不用太在意。”

陆叶咬了咬筷子，疏松的结构被她印上一圈牙印，

“可是，我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黎然没抬头看她，把一块毛肚加起来放进锅里来回涮了涮，

“我说的，也都是真的，”

毛肚卷了边，缩成了刚刚的几分之一。黎然看了看把它从锅里加起来，放在陆叶面前的盘子里。

“我是陆明的朋友，自然也是要把你当妹妹照顾的。”

陆叶倒是想像在言羽面前那样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反驳回去，甚至怼的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可且不说黎然她根本也说不过，光是看着自己曾经藏在心里过的人，陆叶就说不下狠话。

“我不信，我不信你一直就把我当妹妹而已。”

黎然重复刚刚的操作，给自己涮了一片毛肚。

“是。我确实，在刚认识你的时候，有过一些其他的想法。我不否认。但是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陆叶。不是每一次心动，都要变成一辈子。”

陆叶没想到，黎然真的会坦然承认这件事。

但真的亲耳听到黎然承认的那一刻，乍一瞬的欣喜过后，余下全是后怕。陆叶下意识的心凉了半截。坦然尽头，明明就是无所谓了。

可陆叶依然不甘心。她知道是自己错过了那个最佳的时间点。可她并不觉得错过的东西就再也回不来。黎然明明还愿意坐在这里，跟她一起吃一顿加班之后的晚饭。还愿意把第一口最好吃的东西夹给她，愿意帮她调一碗她喜欢的火锅蘸料。她真的不甘心。

“可是，你怎么就知道，这次心动，就会一辈子呢？”

黎然没着急回答，安安稳稳的把毛肚咽下去，又用眼神示意陆叶快吃。

陆叶没办法，只能伸了筷子把毛肚塞进嘴里。

一边享受着毛肚弹牙的绝佳口感，一边听到黎然说，

“绝对意义上来讲，我确实不知道这次就会一辈子。但是我愿意尽力把这件事可能性放大到无限接近与百分之百。就算只是我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我也愿意。”

小米辣的汁液挂在毛肚上，一寸一寸渗透着陆叶的舌尖，有点火辣辣的焦灼感。

但陆叶胸口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酸疼。

“我不明白，言羽，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对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黎然听到这个问题，眼神少见的忽闪了一瞬。

似乎是细细思考了半晌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低头笑了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我也无能为力。”

陆叶刚想开口反驳些什么，却被黎然夹过来的一块肉按住了嘴边的话，

“熟了，趁热吃。”

陆叶叹了口气，还是先吃了黎然夹过来的肉。

“也许在你眼里，或者在很多其他人的眼里，言羽没有你优秀。他……有的时候有点迷迷糊糊的，对人对事都特别实在，几乎不会去想别人是不是有别的目的，好像永远都是一片热情赤诚，遇到事情会慌，会不知所措，有点小挫折的时候也喜欢把自己闷起来，跟身边的人闹闹别扭。”

黎然放下筷子，正色几分，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待在他身边，帮他解决所有的问题，舒缓所有的情绪，喜欢看着他吃我做的菜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喜欢陪着他看综艺看电影听他吐槽。只要是他在我身边，我做什么都觉得很轻松很愉快。似乎生活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对上陆叶定定看着他的眼神，黎然歪着头笑了笑，

“你可能不信，但其实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更粘人的那个。你知道我的，这么多年最不喜欢的就是太粘我的交往对象。怎么说呢，长大了之后，我们都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但我打脸打的特别开心。”

“可是，也许我们也可以呢？有没有尝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以。”

“陆叶，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太脆弱也太微妙了。天时地利人和，不讲道理的。有人觉得这就是缘分，也有人说这就是爱情，可无论是什么，它就是恰好出现在了我和言羽之间。人真的是一种很难驯养的动物。这个道理，大概相当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言羽就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