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好巧(7)
吴将军白了他后身一眼,旋即朝着众新兵大喝一句:“重新列队!”
这厢陆统领穿过校场,径直来到中军大帐前,先恭恭敬敬给滇南王李元祯施了个礼,而后扫量一眼车后,请示道:“王爷,如何处置这两个细作?”
“不急,”李元祯用力扯了把自己的领缘,顿觉堆叠在颈间的氅衣松泛许多,倒不回头看那两个刺客,而是眸带隐隐慈悲的瞥了眼马儿。
“先多喂两把草料,让它们歇歇腿儿。”这意思就是等马吃饱了,继续拖着那二人遛。
“是!”
陆统领应声时,听到身后发出“啊啊啊”的粗哑声音,乜去,见是其中一个细作正抬脸朝着他,嘴里不住的发出动静。
想是这一路飞沙吃得不少,糊哑了嗓子,以至于此刻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陆统领伸手从马车上取下一只水囊,拔掉塞子对着那人的脸浇去。那人大张着嘴巴,久木逢甘霖般尽力汲取!
浇了他半壶之后,陆统领大发慈悲的顺带也浇了浇另一人,只是别看那人格外瘦小,却有骨气得多,紧闭着嘴巴,一派不肯受嗟来之食羞辱的架势。
不过水将他脸上的泥污和血迹冲去一些,露出底子,这时再看,陆统领不免有些意外:“呵,想不到竟是个女的!”
眼见被识破,她倨傲的将脸转了个方向,避开他充满嘲谑的视线。
得到水的滋润后,先前那个男细作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张口便是:“饶命……饶命……”
“想要保命可以啊,把你知道的都招了,我就求王爷留你一条小命。”陆统领将空了的水囊扔去一旁,漫不经心的道。
如今细作落入了他们手里,若能反套出敌军的情报感情是好。
“我、我……”男细作正吞吞吐吐迟疑着,突然脑袋一记吃痛!发出“啊”的一声大叫。
原来是他旁边的那个女细作,用头在他脑袋上用力撞了一下。
撞完他后,那女细作自己也吃痛紧咬着牙关,但她忍痛不肯喊一声疼,似在维持着作为一个细作的体面。
尽管她的体面早已随着身上的衣裳,被磋磨得破碎不堪。可此时说起威胁的话来,倒是毫不嘴软:“你若胆敢出卖家主,向李狗摇尾乞怜……就算李狗饶了你,我也必不会饶过你!”
说罢这话,饶得那男细作已打消了念头,她却尚不解恨,艰难的抬起头仰望着帐前那道颀长背影:“我南晋的百万铁骑,迟早有一日会踏平你们中原每一寸土地。”
“你们李氏一族,终会被我们晋人斩尽杀绝!”
……
女细作犹自滔滔不竭的叫嚣,仿佛这些话能减轻她皮肉所承的痛苦,竟越发的中气十足起来。
原本一只脚已迈入大帐的李元祯,突然顿足,目光落在下人端来伺候他净手的铜洗上。就见他宽大的袖摆一甩,轻易就掀起一股劲风,力道直击盆底,将铜洗瞬间顶飞了出去!
而那铜洗飞出的距离与角度,皆似预先丈量好一般,不偏不倚到了女细作的头顶,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那女细作的整个后背被冷水浇了个透彻,数不清的伤口瞬间犹如万蚁啃噬!先前还能强撑住一丝体面的她,此刻只余狼狈痛嘶。
李元祯不甚耐烦的吩咐:“将他二人分开。男的押至牢犴,女的绑于校场。”
说罢,便入了帐去。
他有个习惯,自外归营时,进门先要以淡竹盐水净手。而此时,下人也只得再去另备一盆。
校场上,孟婉依旧立于队首的位置,正与其它人一样穿着单衣扎马步。
她额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气也一口比一口喘得急,眼看就要撑不下去的架势。偏这时,两名金甲卫拖着一个细作打她眼前经过,引得她不由分了心。
那细作披头散发,衣不蔽体,湿漉漉的破布下冰肌似雪,雪峰高处更是若隐若现……她这才发现,这竟是个女子!
孟婉霎时便忽略了扎马步带来的苦楚,鬼使神差的与那女子共起情来。
虽则她们是带着不同的目的来了此处,但一样的女扮男装,若有一日自己的身份也被识破,会不会也被打个半死,像拖牲口一样被拖去某处?
想着想着她就打了个冷颤,脚一软摔在了地上。
本以为这回死定了,结果齐着她摔倒的那刻,吴将军一句“时辰到!”刚好出口。说完这话,吴将军便完成使命般大步离开了。
应着这话落,是无数骤然松懈下来的“哎哟”声,和屁股蹲坐于地的声音,压根没人注意孟婉前一刻的失态。
很快便有人来带新兵下去分营帐,二十人为一帐,睡大通铺,孟婉入内一看便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