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好巧(5)

作者:飞雨千汀

新兵们不肯听号令解衣,吴将军显然有些着恼,军令如山,不可撼动,他只觉如今的新兵娇气难带,需得给个下马威才行!

于是他就地取过军棍,怒而指向前方:“都给我脱!我看谁敢抗命不遵!”

孟婉原是打算入营之后尽量低调行事的,不冒尖,不点眼,可如今这事直接决定了她的生死,便不得不壮起胆子来,为自己争取一下。

“将,将军……”她怯生生的开口,声量只如蚊蝇,很快淹没在一片噪杂之中。

她提了提气,鼓足劲儿又喊一声:“将军!”

这回吴将军终于注意到她,目光裹挟不屑的乜了过来,手中军棍也随视线调转了指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招呼到她身上。

孟婉紧张的咽了咽,卑微的开口:“将军息怒……我……”

“吴将军!”

她才启口,立马就被一个高亮的声音给盖了过去。吴将军的视线也移开,迎向朝他走来的那位。

那位身披锁子锦金叶铠甲,腰横一把雁翎刀,看行头便知不在吴将军之下。他右手习惯性的握在刀柄上,大步行至吴将军身旁,目光扫过整齐布排的新兵队伍。

开口道:“吴将军,这些人皆来自民间募兵,非训练有素的营兵。寻常百姓此前从未有过如此强度的训练,若入军营之初就严苛对待,势必病倒一片,岂不是平白给军中增添了负担?”

这话虽有几分道理,可新兵面前被人铩了颜面,吴将军颇有几分不满,斜眼睨他:“陆统领,你虽贵为金甲卫统领,可也管不到我们南平军身上,再说好刀需磨方能不钝的道理,想必不需我多解释!”

“怎么,吴将军这是连王爷的命令也敢违拗了?”

“王爷何时下的令?”

“昨日出营前,王爷特地交待过,操练新兵需得循序渐进,不可急功冒进!”

两位神仙打架,孟婉这个小鬼在一旁提心吊胆,她暗暗给后来的那位陆统领加油,盼着他能迫使吴将军改变初衷,救自己一命。

结局也果然未令她失望,陆统领搬出滇南王来好使得很,那姓吴的气焰立马消弥下去,忙恭敬道:“既是王爷有令,属下自当遵从。”

如此,算是免了新兵们受赤膊操练之苦,自然新兵望向陆统领的眼神充满感激。

看着陆统领耍完威风还不肯离开,吴将军略不满,“怎么,陆统领可是还有指教?”

“今日王爷回营,我在此处等王爷。”陆统领铁血冷面,不容置喙。

琯头镇这片地界,一分为二,北边为滇南王的亲兵——金甲卫所辖,南边为益州本地的驻军——南平军所辖。虽则两支军队现今皆由滇南王所带,但原则上金甲卫是他的私兵,可任意调拨,而南平军则隶属朝廷,调拨之事由圣上决断。

此处校场虽是南平军的地盘,然紧邻着王爷处理军中事务的中军大帐,故而吴将军也不能下逐客令。

他转身继续练兵,有心磨磨姓陆的脸面,辞色俱厉道:“王爷既有令不必对你们太过严苛,那便不需赤膊操练,你们可着单衣!”

众新兵一凛,额上冒黑线:还是要受冻啊!

孟婉虽也心生怵惕,但如此总算有件衣裳遮身,不至于露馅。看到其它人都已脱衣后,她也只得抖着手去轻解衣带。

为了遮掩身份,她早用白叠布将胸一圈一圈的缠紧,如今即便褪去外袍,依旧一马平川,不显异样。

只是外袍袖窄,如今宽去,藏于袖内的一只镯子倏地坠至腕上。孟婉正欲去藏,却被身边一个眼明手快的瞧见,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大叫起来:“哎哎哎——你们快看!他居然戴着女人的东西!”

闻声不计其数的眼睛齐刷刷投向孟婉,嘲谑声此起彼伏,就连两位将军的眉头也妥妥打着结,似在看什么怪物。

这只金镶玉的镯子,镂雕着百卉花纹,的确只有女子会戴,孟婉抵赖不得,心中擂鼓,暗骂自己粗心!

这镯子是幼时太子表哥所送,未曾离过身,今次从军她已狠心焚了表哥的小像,这只镯子无论如何也不忍再毁去。

原想过了关卡就藏去营帐,谁知还没等到分配营帐,就先有哨声催他们来校场列队,想不到竟就这样暴露了。

眼见所有人都拿她当西洋景看,孟婉既羞又恼,拨开扯她胳膊那人,转头睃巡一圈,将哭不哭时忽地憋住,清眸一凛:“你们、你们长这么大就没个相好的姑娘?就没被姑娘送过信物?”

这话虽底气不足,却也算大声,约莫耗去了她半辈子的勇气。

本朝民风开放,甚少有盲娶瞎嫁的。年轻男女成亲前相看相看、送个信物,都属寻常。许多男子也会将姑娘的随身之物当作定情物件,贴身收藏。故而孟婉这个借口,不可谓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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