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73)

作者:钾钠银氢

他时常望着医院窗外的远景出神。

那里有A市纵横交错的高架路,不但宽阔平整向天南海北地纵横,且做上了良好的绿化,让这片钢筋森林也显得不那么冰冷。

作为A市冉冉升起的商业新区,十年前的这里,市政府尚未对其进行开发,高架上是狭窄逼仄的两条车道,高架下是一大片废弃的农田和胡乱堆砌的建筑垃圾。

老爷子大概真的有些糊涂了,有时候看到的是如今的车水马龙,有时候看到的又是十年前触手可及的荒凉。

在齐之淮给齐绥安打电话之后,少年来探望过齐老爷子一次。

话不投机,相对无言地坐了五分钟,齐绥安便像是掐着表一般起身离开了。齐老爷子的嘴唇在他身后微微翕动,明明还没有病到无法开口说话的地步,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这样冷漠的齐绥安,莫说齐之淮,大概和他朝夕相处的覃家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对待留着相同血液的亲生爷爷,他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到了极点。

一个星期后,没有等到医生允许齐老爷子出院,而是等来了一纸病危通知书。

这一次打电话给齐绥安的不再是齐之淮,而变成了齐博征。

此时的齐绥安正在陪覃识补高三时错过的电影,覃识从对话中就大致了解的事情,不免有些担忧地看着齐绥安。

少年却显得平静,他挂断电话后安抚覃识:“我离开一会,别担心。”

覃识反手拉住他:“有些晚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齐绥安顿了顿,说“也好”,他站起身:“你先去拿件外套,医院空调温度低,容易着凉。”

覃识点头答应,拿完衣服下来的时候,发现齐家派了车过来接齐绥安,此时已经到达。也是从这里开始,覃识隐隐感觉齐老爷子可能真的不好了。这个丰功伟绩无数同时又强势固执的老人的生命大概到了尽头。

一路上覃识一直有偷偷观察齐绥安,少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只是在上了高架时,闪过片刻的迷茫。

医院里齐家核心成员已经到齐在病房内,除此之外还有众多旁支和齐老先生的学生在走廊等待,覃识认识的人寥寥,但这里的大多数却知道覃识的身份。

阴差阳错养了齐老爷宠爱的儿子的独子十年的覃家,据说顺势成功推销出自己的小女儿,如今可真是鸡犬升天。

当然他们面上不显山水,不过也有少数,眼神不自觉地在覃识身上打转。

齐绥安下意识皱了皱眉,将覃识护在身后,跟着前来接他们的齐之行快速进入病房,一道门以及两旁的保镖将他们与之隔开。

进入私立医院的病房到见到病床上的齐老爷子还有一重门,齐博征刚从里面出来,对齐绥安说:“进去吧孩子,他在等你。”

齐绥安为覃识穿上一路上拿在手里的外套,柔声说:“等我一会。”

覃识点头,齐博征的太太郑小言拉过覃识的手,对齐绥安说:“你放心进去,阿识跟自家孩子没什么两样。”

虽然他们并没有正式在齐家说过交往的事,但其实只是众人心照不宣而已。

看着齐绥安推门进入,覃识才一一和在场的人打招呼。

郑小言怜惜地为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说:“好孩子,这么晚陪着绥安过来。”

覃识说没事,她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阿姨,我能冒昧地问一下,绥安和齐爷爷之间有什么事吗?感觉他们不太像普通爷孙。”

齐绥安进了门,医生跟着齐博征一起离开,只剩下齐老爷子和他两个人。

齐老先生插着氧气,一呼一吸的声音混浊粗重,就像一台破旧的机器。

见到齐绥安,他艰难地叫出一声:“之遂...”

齐绥安没有说这个名字早就没人使用了,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只是这么一声,让老爷子的情绪也变得激动:“爷爷...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早就...查清了...当年的事..所以..你...恨爷爷.....”

齐绥安漠然地别开脸,他面上惯有的温存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觉得这样的临终忏悔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勾起一个凉薄嘲讽地笑容:“当年的事?是你亲手杀了自己儿子儿媳的事吗?”

于此同时门外,郑小言长谈一口气,在齐博征点头之后,开始讲述当年的事。

齐绥安的母亲汪雅意,出生寒门却有凌云之志,考入名牌大学认识了和她截然不同的齐明征。

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成绩过人,性格软弱又过分天真。

汪雅意是从泥沼里一点一点摸爬滚打上来的,家境贫寒遭人白眼,得以到顶级学府求学实属不易,自然和齐明征这样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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