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7)

作者:微也

沈归荑一眼便扫到了江宴行的位置,没有丝毫停顿,提着裙侧朝他小跑了过去。

这荒山野岭,即便刺客是冲着江宴行来的,却也算是保她无虞了,沈归荑细想,这要是硬掰扯,江宴行也算她的救命恩人。

自己“关心”一下,似乎也并不过分。

她便要抓江宴行的手,只是刚一抬起,瞧见了他领间的凌乱,动作微微一顿,转手伸向他的脖颈。

江宴行略微一侧身,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拉开了与沈归荑的距离。

他眸子微敛,矜冷从容,抬手拉整衣领,抚平褶皱,这才慢悠悠抬了眼,语气冷淡,“公主这是做什么?”

沈归荑也不答,只是抬眸看他,神色带着关切,似乎极为担心他一般,“你受伤了吗?让我看看!”说着便作势要上前,却被旁侧的骑士抬手拦住。

那人一伸手,便带出来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儿,沈归荑低头看了横在身前的手,乌黑一片不知是血还是泥,这才急急的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阴影里。

“你为什么不让我看?”沈归荑不解,“让我看看!”

见江宴行不理,沈归荑便站在原地激动道,“你是不是怕我担心才不让我看的?可你不让我看我更担心啊!”

说这两句话时,沈归荑余光扫着那骑士的表情,骑士极为明显的皱了眉,带着不解,又带着莫名,表情立刻复杂了起来。

沈归荑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弓腰,趁着他愣神之际,便从他伸出的手臂之下钻了过去,一股脑儿挤在了江宴行跟前。

沈归荑拽着江宴行的袖子,硬是将他的手扯出来,翻着江宴行的手背手心仔仔细细的看,倒像是挑东西一般,最后挑了一圈也没瞧见任何伤口,心里便有些遗憾。

只是说挑,倒也算不上,她指尖细细的碾过江宴行的手心,四指又绕过他的虎口辗转到手背,指肚一寸寸的在他手背上摩挲。

江宴行的手被沈归荑抓着后,便没再动了,手上传来的是细腻又柔软的触感,指尖还泛着轻微的凉意,在碰上他手心的瞬间颤了一颤,便直接贴了上来。

他垂眸去瞧沈归荑。

少女额前的碎发有些乱了,此刻正敛着眼睫,睫羽卷曲而又浓密,她垂着额,只露了个小巧又精致的鼻尖出来。

江宴行暗了眸,眉目间浮上一抹浅淡的厌,他反手握住了沈归荑的手腕,掐在了她的脉上,语气听不出情绪,但在这夜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寒意,“摸够了么?”

沈归荑被江宴行的动作吓的一颤,连躲都忘了,只是这惊吓只有一瞬,她便快速的回过神来,当场拧了眉,眼眶也跟着红了,抬手去推他的手,用的力道小的宛如撒娇,声若蚊蝇,“疼。”

江宴行只瞧见少女吓的瞳孔都恍了,却又极快的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模样,也不知那眼眶红的怎就这般快,仿佛他若是再多掐一秒,那金豆就要断了线。

他心里突然便有些烦,倦怠了敛下眸,松开沈归荑,负手便绕过她离去。

沈归荑站着没动,待江宴行的脚步远了些,她才动了动指尖,紧张的都有些发麻,她知道,方才江宴行是真的想杀她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缓了片刻,反复的握起手再松开,直到褪下那股麻意,她才转身跟向江宴行走去。

车队无人受伤,只是刺客人数略多,一时间难以解决,马车损伤也极小,尚且能用,只是死了几匹马,这一晚上行的便更慢了些。

沈归荑身子弱,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睡的不安生,第二日醒来浑身便酸疼的要命。一整天更是没胃口,只喝了几口茶,模样像是蔫了的霜花一般。

一直到了下午,入了东越地境,才远远地瞧见了一家驿站。

沈归荑实在是又困又累,脑子也混沌,听到外头的骑士安顿了好了房间,便急忙下马车往驿站里跑。

那驿站看起来条件也不错,还垒了三层台阶,江宴行尚且还在台阶上站着,沈归荑便直接提着裙子往上跑,路过江宴行时,嫌他有些挡路,只说了一句借过,便推着他的胳膊挪到一边,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江宴行被推的突然,没来得及反应便挪了地方,这才看到沈归荑裙底带风,曳出了一段轻盈的弧度,小跑着直接消失在了门前。

他瞧了眼沈归荑碰过的衣摆,漫不经心抬手去弹,对着骑士淡淡吩咐道,“往南齐放消息,就说昨日路上遇刺,车队死伤惨重,三公主昏迷不醒。”

说罢,他顿了顿,眸子冷了些,“那群刺客,先搁置一边。”

骑士点头应下,江宴行才不紧不慢的迈上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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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荑再醒来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点着蜡烛,鸦青趴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眼睛已经乏的睁不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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