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160)
她本来也不想说什么,直到他端起水给沈归荑倒茶,摸到那茶盏还泛着温热时,终于是绷不住开口,那语气又是好笑又是无语。
“公主,你瞧瞧,这茶水都是热的,”说罢,她摇着头啧了一声,“想当初你高烧那会儿,我让他们快一点,还同外头那大人吵了一架。”
沈归荑到还没听过这一茬,便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怎么的了?”
鸦青便唉了一声,“还不是他们嫌我烦,就——”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声轻咳,鸦青当即便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还故意扬了声调,“就说我,哭的烦人,别公主您还好端端的,倒叫我先一步给哭没了。”
尤其是鸦青说到“好端端”和“哭没了”时,还特地加重了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外头驾马的正是遇琮,他没想到都过了这般,这丫鬟还要旧事重提,况且,他也没说是直接哭没了啊?
“三公主,属下可不是这般说的,你休要听鸦青诬陷我。”他当然知道沈归荑同他们家主子的关系,生怕沈归荑听了后吹枕边风儿,便连忙开口解释。
一听声音,沈归荑才辨出来这人是遇琮,她还没开口说话,那边鸦青又跟着咄咄逼人道:“怎么了遇大人,您现在这是怕了,想赖账了是么?”
遇琮被这一声遇大人喊得眉头一跳,竟也不知道是先解释他没这般咒沈归荑,还是先解释他不姓遇了。
他被堵了半晌,憋红了脸,才喊了一声“鸦姑娘”,只是这后面的话被没说完,就被鸦青嚎着打断。
这声鸦姑娘给鸦青喊得眼睛一瞪,声音陡然拔高,“你叫谁鸦姑娘??”
遇琮也想反驳回去,但还没出声,就听沈归荑在里头小声的斥责鸦青,又对着他笑着安抚了几句。
鸦青本想骂他几句,但因着沈归荑开口了,只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遇知这才道过了谢,安生的继续架马。
去隋州的路要比从南齐回来的路平稳的多,沈归荑坐了一天也没感知到有什么剧烈的颠簸,只是间或的颠一两下。
中午时外头日光太毒,沈归荑窝在马车上没下来,江宴行也只是和江怀拓在路边阴凉地站着说了些话,便又继续启程,直到天黑了才停下赶路。
鸦青先下马车,然后才牵着沈归荑下来。
遇知提前去勘察了一下路上的驿站,先是订好了房间才掉头回来汇报,故此沈归荑到驿站后,那订好的屋子和饭菜就已经提前上好了。
江怀拓是先一步进去的,江宴行便在一边等着沈归荑。
路上并没有什么住户,极远处只能瞧见几处稀落的星点,余下的便是黑黢黢的一片,这驿站就立在这黑暗里。
一进驿站,如外头的星点一般,几处角落里零星的坐着几个陌生人正在用膳,剩下的的便是一个大些的桌案,上满摆了不少膳食,江怀拓在桌子一侧,等着两人。
由着江宴行先坐下后,沈归荑这才挨着他也坐下,旁边的伙计见人来了,连忙打着毛巾过来,“各位客官,酒可有需要的?九年的女儿红,我们酒窖里多得很。”
说罢嘿嘿一笑,“各位客官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这话说完,江宴行便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下意识的便多看了那伙计两眼,见他面色并无任何反常,眸子暗了暗,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
江怀拓今儿颠簸了一天,那马车里除了水半分吃的也没有,硬生生的将他饿了一天,见江宴行和沈归荑都坐下后,便拿起了筷子作势要夹菜。
他刚夹一块准备吃进嘴里,便听见江宴行淡淡打断他,“四哥这模样,倒像是没吃过饭似得。”
这话说的语气不太好,江怀拓便以为江宴行讽他,也不搭理江宴行,自顾自的往嘴里放。
只是这一回,阻拦他的倒变成了沈归荑。
沈归荑在那驿站的伙计过来时便觉得奇怪,极少有伙计像他这般上来直接开口问酒要不要,加之江宴行又喊住了江怀拓,沈归荑便更觉得奇怪。
她下意识的便去看江怀拓,视线落在那夹起的一块豆腐上,上头泛着极为浅淡的青白色。
见江怀拓正要往嘴里送,沈归荑便连忙喊住了他,“等等!”说罢,她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豆腐,放置在鼻子旁边闻了一下,当即立刻放回了盘子里。
竹筷扣在菜盘上发出清脆的击打声,沈归荑面色极为难看,与此同时,沈归荑脑海里白光一闪,似乎名明白了什么。
她说那伙计行为为何那般奇怪,那伙计过来时说的话,头一个字组起来,可不就是——各位客官救救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