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147)

作者:微也

江宴行抬眸看他,眸色淡然。

“御史中丞说我在回来之前同陛下寄了一封信,”顿了顿,他迎上江宴行的眸子,“可我没寄。”

闻言,江宴行微微蹙眉,却依旧不动声色的看向他。

“六弟,我知道你不信,但自我得知父皇病好,春蒐回来后,我见他的次数,的确是屈指可数。”

他表情坦荡,语气不卑不吭,几乎看不出丝毫说谎的意思。

江宴行依旧不答话,而是这般定定的看了江怀拓片刻,这才勾了勾唇,问道:“那四哥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江怀拓答道。

“父皇说是服下你送来的药方这才痊愈,不知四哥何时将药方寄过来的?”

“上年冬,大概是霜降前后,我雇人快马送来,估摸到京城不过三四日。”

江宴行凝眉,便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四哥回宫可曾告知父皇?”

“不曾。”

“下江南后寄过几封信?”

“一封。”

问完,江宴行面色已经是极为难看,以他所知道的关于永硕帝展现给他的江怀拓,以及如今亲自告知他一切的江怀拓,两人的行为完全大相径庭。

那到底是永硕帝撒了谎,还是江怀拓撒了谎?

江怀拓并不知江宴行这边所知道的一切情况,只是见他眉头微蹙,一副表情不太好的模样。

他自然也知道自打他回来后,江宴行对他态度一落千丈,他只是以为江宴行是因着萧青音的原因才不爱理他,他倒也没当回事。

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远不及他想象的这般简单。

同江宴行一般默了半晌后,江怀拓却是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道:“六弟,我记得春蒐那时,你说你回宫遇刺,你可还记得那些人可有什么特征?”

闻言,江宴行疑惑的看了过来,便见江怀拓摊开手,是一快撕扯下来的布条,上头用金线绣了个牛角。

他解释道:“我同御史中丞回来时,也遇刺了,这是我在那些刺客袍角发现的图案。”

顿了顿,他笑道:“六弟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御史中丞。”

这图案江宴行认得,正上次刺杀他的那波刺客上绣的图案,他自然是信江怀拓的话,但他怕的是,这是江怀拓的自导自演。

送走江怀拓后,江宴行只觉得蹊跷。

自打永硕帝醒来,那矛头便一直指向江怀拓,可偏偏江怀拓的表现的像是正有其事一般,让他不得不怀疑。

比如江怀拓趁着他去南齐时偷偷送药入宫,而后在春蒐时却又坦然应下自己却是送了药,再然后便是被永硕帝亲自派去解决江南盐官之事。

好巧不巧,与那盐商有关联的又正好是他的亲舅舅折松仁,他甚至亲自写了一封信,为折松仁做荐。

这所有的事,都像是江怀拓一手操控的,亦或者说是,展现给他的便是江怀拓才是操控者。

可这些事实又与江怀拓的话完全相悖。

江宴行知道江怀拓并非愚笨之人,相反他极为聪明。如果换成他是江怀拓,他是绝技不会将自己挂在悬崖边上,让自己成为眼中钉。

若是这一切的推动,都是皇帝打着江怀拓的幌子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开始暗中作祟,似乎这才更有说服力。

况且,江宴行现在已经很清楚的想明白,那命人给他挑画像散出消息让他听见,恐怕就是故意的。

这样他才会将选秀之事提上日程,交给御史大夫操办,后而永硕帝可以顺理成章的以目中无他之由,将御史大夫贬下,将折松仁提上来。

毕竟那御史大夫,是江宴行的人。

这般一想,似乎一切都说得通的,那永硕帝到底是从什么开始谋划这一切?

方才江怀拓说,最近的一方药,是从上一年霜降送进宫里的,可这药却送的悄无声息无人知道,一直到他去南齐这一个月里,才放出了消息说江怀拓送药过来。

恐怕,永硕帝打上一年霜降开始,便已经恢复了清醒,着手开始策划了一切。

那之后的刺杀,以及种种,江宴行的思路终于开始清晰了些许。

-

江宴行这般想明白后,便又是一整日的忙碌,沈归荑这般陪坐,细数下来足有五六天之久,她甚至觉得单单坐着,便浑身乏累,莫说江宴行这般天天批阅奏折,翻阅书籍。

直到第二题傍晚,天色即将要暗下来,沈归荑便想劝江宴行歇一歇。

可他却丝毫没有反应,沈归荑便凑过去钻入他的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该歇歇了,你这般用眼会乏的。”

少女窝过来时便带着一阵清淡的馨香,如此被她捂着眼睛,江宴行也觉得好似累了,便拽住她的手腕拉下,将她环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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