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119)
跪下的一瞬间,眼里也同时流下两道清泪。
她如何不知这东宫不是谁都能轻易进的,虞妃娘娘带进宫的女子没一个能进的了东宫的传言她自然听过,可她如今哪里顾得了这般多,只想着快些见到江宴行,免了她入宫选秀的名额。
顾望惊哽咽着声音,眼泪止不住的流,“大人,您就让我见见太子殿下吧。”
她这边的动静还不小,刘平乐仔细问了,便亲自去禀江宴行。
江宴行也确实没见过有人在他宫门口跪着哭的如丧考妣的模样,疑心有什么要事,便吩咐了顾望惊进来。
一听太子殿下让她进来,顾望惊眸色便是一恍,仿佛是看到了希望。她就知道殿下肯定不知选秀里有她,不然怎么会让她进东宫呢?
她连忙提着裙子小跑进了东宫,被刘平乐引着去了书房。
那人在桌案后坐着,一袭墨色长袍,执着一捆卷轴,他手肘抵在身侧的椅子把手上,眸子半遮,模样带了些懒散,袖子逶迤静垂,金色的绣线便如水一般蜿蜒流下。
江宴行听见了声音,便循声抬眸,瞧了顾望惊一眼,眸子极为冷淡。
顾望惊从未这般近距离的瞧过江宴行,埋在袖子里的拳紧了紧,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些许,她咽了口唾沫,这才持着声音道:“望惊见过殿下。”
上头没有回应。
她下意识便抬眸瞧了江宴行一眼,那人面色窥不出表情,只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卷轴。
轻咬下唇,将声音放软了些,“望惊一直仰慕殿下,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在殿下跟前伺候,可天不遂人愿......”
说到这,她顿了顿,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将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表现到了极致,连跪下的姿态都极为优雅翩然,好似对镜练了上百遍。
她摸了一把泪,声音都发着颤,“愿殿下可怜可怜望惊,将望惊从那选秀的名册里除了去,望惊便是在殿下跟前当个丫鬟也是甘心的....”
顾望惊以为她这般模样和姿态,那太子殿下瞧了定然会心软。
可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那位太子爷,闻言只是抬眸淡淡的瞧了她一眼,而后把卷轴放下。
喊来刘平乐,将她请出了东宫。
顾望惊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无论是周围人的奉承,还是她自己所想,都觉得她便是内定的太子妃。
即便是江宴行如今没有这个心思,她依旧觉得自己是东宫的主人,只不过是论个早晚的问题。
故此,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江宴行赶出东宫的一天。
她回到顾府,连哭了三个晚上,待听到皇后娘娘不日过生辰,给她娘亲也送了一封请柬后,她才再次暗自下定决心。
临到皇后生辰那日,顾望惊换了一身极为轻薄的长裙,衣料也极为珍稀,乃是鲛丝所制,花钿与发簪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那宫中的贵人门见了她无一不夸赞,无一不惊艳。
顾望惊坦然应下这些赞美,坐在一旁静等江宴行来拜见皇后娘娘。
她看到陆陆续续的有人来,又看到那南齐的三公主裙子因被茶水打湿出了黎襄院后。
才瞧见了江宴行姗姗来迟,他同皇后娘娘说话时,视线还若有若无的在四周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什么人一般,最后又从她坐的位置掠过,而后才收回。
江宴行看过来时,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心里有些暗自窃喜。
太子殿下心里约莫也是有她的吧,否则何须亲自看她呢?
于是顾望惊看着江宴行只是同皇后聊了两句便走了后,自己也借口跟着江宴行出了黎襄院。
她与江宴行隔了大概十几步的距离,随同他经过御花园,走过长廊,一直到了假山。
江宴行停下了脚步。
-
百花殿与黎襄院隔得远了些,沈归荑便由着皇后身边的姑姑引着去尚衣局挑了件新裙子。
待出来后,沈归荑只吩咐那姑姑回去,说自己闷得慌,想要透透气。
那姑姑也不推辞,应了声便原路折回。
倒也不怪沈归荑觉得闷,先不说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脂粉气浓郁的呛鼻,还有那顾望惊也在,她瞧着觉得还有些碍眼来着。
况且她在百花殿闷了那么些天,早就想出来转转了。
这尚衣局沈归荑倒还没去过,附近假山比较多,还挖了一口湖,瞧着也不过膝盖那般深。
沈归荑往那湖边走了走,还没两步,便听见断断续续的女子的哭声,她蹙了眉,不禁有些疑惑,便循着声音往假山方向走。
刚拐过一座大些的假山,那声音便极为清晰了。
前头不远处站着江宴行,一身缎白锦袍,袖摆上绣着银色的暗纹,正负手立在墨绿色的假山之下,他眸子微冷,眉间浮上了一抹浅淡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