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便是周南先接了Andy的电话。Andy先问了他要做爸爸的这件事, 然后来了这样的一句：“我不是来恭喜你的，而是希望你劝秋韵堕胎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你在开玩笑么……那还能是谁的。”

“我的。”

于是他们得知了Andy与秋韵在很长时间内持续的炮友关系。可能是在Andy重整江山之后吧，秋韵重新回去找到Andy, 想求他的原谅，想求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说：我只接受从别的关系开始。

于是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了秋韵的婚前。

“我想这个孩子生下来，对我们彼此都没有好处。之前秋韵去检查的时候，我有安排人做产前亲子鉴定，很抱歉没通知你。现在鉴定单就在我手上，如果有需要会传给你。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出具的证明，也可以另作检查。”

他依然是语气冷静，思维缜密。

二哥把这话转述给身在伦敦的Vivian。那是刚刚收班的深夜，站在酒店的露台上她叹着气说：“他说的没错。”

如果真的生下了那个孩子，对周南自然是没好处的。Andy大可以为了让秋韵堕胎传播相关的消息，周南被戴了绿帽子的消息被传了个遍，整个周家连同小孩都会面临着被暗地里议论、戳脊梁骨的命运。

当然，她相信周南没蠢到还要秋韵把孩子生下来的程度。

“那打算怎么办。”Vivian轻声说。

“及时止损的方法，肯定是先处理小孩，然后离婚，然后尽量避免消息传播吧。不过爸爸早就说过和周南在经济上划清界限的，小孩子本来可以是两个人关系缓和的机会，现在又一团糟了。”

“爸爸又骂他了？”Vivian紧张起来。

“对，这次很凶，说要和他划清界限没有瓜葛，老死不相往来。我已经尽力劝了，但是没用，爸的脾气上来，你也是知道的。”

Vivian闭上了眼睛。某种程度上说，周南和爸爸的脾气是一样的吃软不吃硬。这一次的打击……来得实在是太多也太强烈了些。

“那Andy呢。”她问。

“准确的说，这事Andy没太多把柄可以抓。他和秋韵约都是在她有婚约前的事情，听秋韵说主要都是白天。即便有人想捅出来这件事，他完全可以推脱说不知道，或者说是周南中间插进去了一脚，这烂摊子他不想收拾。”

“秋韵那边呢，她就这么善罢甘休？”

“当然不会……她提了个筹码，说给了这些钱算是封口费，她就会去流产并且不透露消息，权当是感情不和。”

“这个筹码对爸妈没什么效力啊。封口费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虚名，说是要一笔，其实就是个无底洞。而且，不管用什么借口，刚结婚这段时间就结束这段感情，太多风言风语了，瞒不住的。”Vivian叹了口气。

“嗯，爸妈和你刚刚说的一样。他们说要钱没有，她爱怎样怎样，周南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秋韵这个人很奇怪，她好像很怕Andy，明明怀了他的孩子也不去跟他闹跟他要钱，相反跑到了J大中文系的办公楼大闹了一场。”

“什么？”

Vivian霍地站起身来。

作为曾经的J大人——又是一个对老师的八卦颇为感兴趣的J大人，她太清楚八卦对一个老师的杀伤力了。前车之鉴，就在她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更何况，如今失去了父亲庇护的周南，不是一个有着绝对的背景可以逃脱这一切的人。

“她闹什么？要钱？”

“嗯。但是后来她也明白了，跟咱们爸妈要不到钱的。最后周南自己拿了全部积蓄出来，住的公寓也拿出来了。她去做了手术，然后两个人去民政局办了离婚。”

“……她这是反应过来了，由于自己没法凭借孩子让爸妈重新恢复对周南的经济支持，得不偿失，跟着个穷老师没有前途，还是早早拿一笔钱抽身了事方便吧。”

二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他太草率了……虽然他是我哥，虽然我从没说过他什么不好，但现在我还是要说，这事情也有他一部分责任。”

她终于还是问了：“他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

“爸妈呢？”

“爸身体还好，就是生气，跟大哥闹翻了。妈心脏的问题又犯了，现在大哥一个人在J市，我们都在H市妈这边。但公司事情太多，也很难走开亲自照顾妈，主要都是护工和保姆。”

“等我回去吧。再过一个礼拜，我就回去长期照顾她。”

Vivian挂掉了电话，坐到桌子前。她打开电脑，望着深蓝色的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屏幕上是漩涡状的云朵，她感到自己也在被漩涡卷入。迫不得已，身不由己。